第10章 哀伤辅导

琉璃栾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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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蕙低头沉默。

    赵耀步步紧逼,“所以你说程净的治疗,要放在二月份以后。

    你怕陈净不会再回来,是吗?”

    程蕙从此刻,到题安和赵耀离去,没有再说一句话。

    出门之前,赵耀回头对程蕙说:“也许,阿姨,您不想再失去一个女儿。

    我等您的电话。”

    走出小区,一片早春的冷冽与盎然。

    题安深呼吸了一口气,憋闷在胸中的气,终于让他一吐为快。

    程蕙家整洁,干净,温馨。

    但压抑,沉闷,透着病态的诡异。

    赵耀和题安说:“真正急切需要帮助的病人,是程蕙。

    这个家的病,根源在程蕙。”

    题安点头,“程蕙会找你寻求帮助吗?”

    赵耀打开车门,他胳膊倚在车门上,自信地说:“会。”

    “你的自信是哪个菜市场批发的?”题安嗤之以鼻。

    赵耀笑,“你记得程净床上的那个洋娃娃吗?”

    “记得。”

    “所有一切都是陈净的替代,但她潜意识里,允许程净是程净。

    那个洋娃娃就是她潜意识的体现。”

    “那怎么给程蕙治疗?”

    “哀伤辅导。”赵耀干净利落地回答。

    接着又嬉皮笑脸地说:“抱歉抱歉,触及到了你的知识盲区。”

    “赵耀你......”

    “好好好,哥们儿给你扫扫盲。

    哀伤辅导就是协助丧失者,在一定合理的时间内。

    引发正常的悲伤,完成悲伤任务,让其重新开始生活。”

    题安不满赵耀的照本宣科:“你能不能说点具体的?”

    赵耀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忙了一上午,到饭点儿都不请我吃饭?

    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么干活儿的啊!”

    题安无奈地耸肩,“你挑地方,我买单,行了吧?”

    高级餐厅里,赵耀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题安问赵耀:“赵大心理师,能告诉我,你准备怎么给程蕙,做哀伤辅导治疗了吗?”

    赵耀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吃饱了,我下午还有事。走了。”说着转身走人。

    “哎,你小子......”

    赵耀回头朝题安抛个媚眼,“不看广告,看疗效。”

    两周以后,程蕙打电话给赵耀。

    一个月之后,赵耀给题安打电话。

    赵耀说,程蕙的心理治疗挺顺利。

    她有文化,沟通起来不是很困难。

    就在刚刚,赵耀已经通过催眠,成功让死去的陈净“活”了过来。

    陈净对自己的母亲说,她希望母亲记得自己的方式,是继续向前圆满的生活,而不是沉浸在自己营造中的幻想中,饱受折磨。

    程蕙哭了三个小时。

    题安说:“你让她哭三个小时,把人哭崩溃了怎么办?”

    赵耀说:“哭,是好事情。

    对于心理师来说,患者哭比沉默,情况要好。

    从心理学上说,‘哭泣能够削弱大脑中,引发慢性情感障碍的化学物质的作用。’

    程蕙需要一场所向披靡的大雨。”

    题安说:“少拽文,说点人话。”

    赵耀说,“哀伤处理已经到了最后两步。

    首先就是办一个葬礼给陈净。”

    “办葬礼?”题安不解。

    给一个已经去世十几年的人办葬礼?

    赵耀说,“这个葬礼是一个形式上的葬礼,在专业心理治疗师引导下的葬礼。

    葬礼的目的,在于让患者表达未尽的哀伤,承认亲人的死亡。”

    题安问:“办完葬礼,接下来做什么?”

    “看葬礼办完,程蕙对悲伤宣泄的反应情况。

    如果顺利,帮她整理掉陈净的遗物。

    有条件的话,能搬离原来的生活环境,对她来说,是最好的。”

    题安想了想,“程蕙她们小区,好像在下一批老房拆迁名单上。”

    赵耀很高兴,“那就太好了,能够脱离患病环境,会加快程蕙的痊愈过程。

    程蕙痊愈了,程净才有治疗的前提条件。”

    “像程蕙这样病了十几年的病人,最终治疗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看过《潘多拉盒子》吗?”

    “......”

    “生和死,不再是决定人类幸与不幸的关键。

    死者归于圆满。

    生者则立于船只甲板上,合掌祈祷。

    船,顺利地离岸而去。”

    题安有点感动地说:“谢谢你了哥们儿。”

    赵耀在电话那头笑着说:“谈感情伤钱,你把治疗费结一下先。”

    “再见。”题安挂掉了电话。

    题安和赵耀的父母是一个单位的,他们从小住在一个单位大院。

    警察和小偷游戏,是男孩中最喜欢的游戏。

    题安经常当警察,赵耀则经常当小偷。

    长大后,题安真的当了警察,赵耀则当了能窥探人心的心理师。

    题安和赵耀经常互相逗趣打闹,但他们信任彼此。

    题安从外省刚出差回来,就提着酱鸭和啤酒,去敲赵耀的公寓门。

    赵耀一看是题安,不满地抗议,“你怎么不提前打电话?

    万一我和女朋友在一起,你来算怎么回事?”

    题安不客气地从门缝挤进去,“你这不是一个人在家嘛?

    我可没空手来,给你带了夜宵。”

    题安抱起赵耀的猫,“好久不见啊宝玉,又胖了呢。”

    赵耀翻个白眼,用浴巾擦擦湿漉漉的自来卷,“又来打听程净和她妈的治疗啊?

    警察当到你这份儿上,也是够了。

    你不会真把自己个儿当菩萨了吧?”

    题安轻车熟路地从赵耀家橱柜里,拿出啤酒杯,笑着说:“我可不是菩萨。”

    “对,你不是菩萨。

    你是黄世仁。

    我说黄世仁,你换只羊薅毛行不行?

    你看我被你薅成葛优了。”

    题安打开冰箱拿冰块,“废话那么多,你吃不吃?”

    “吃。”

    题安和赵耀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

    题安问赵耀,“程蕙的问题解决了,但程净每年二月份会被陈净“附身”,是怎么回事?

    也是程蕙心理暗示的结果?”

    赵耀喝了一口啤酒,“你见过孤儿院的孩子吗?”

    题安摇头,“没有。”

    “那你仔细看过宝玉的眼睛吗?”赵耀的手抚摸着趴在他拖鞋上的宝玉。

    题安仔细看了看,开玩笑地说:“宝玉该洗澡了,眼睛里的眼屎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