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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关问道,道:“崔相认识殷文亮?”
“不认识,只是神交已久而已。”
苏关越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暗暗寻思,神交已久?哄鬼去吧。那殷文亮何德何能,值得你名满天下的崔耕神交?
他不敢继续细问,恭谨地道:“谨遵崔相之命,在下这就去请殷文亮。”
殷文亮本来是防备崔耕细问,来给苏关做证的。听说崔耕指名道姓地要见自己,还说什么“神交已久”,也是深感奇怪,
随着苏关来到拂云堆,分宾主落座。
略微寒暄几句后,殷文亮问道:“敢问崔相,您之前听说过在下的名号?”
“那是自然。”崔耕道:“听说殷先生曾经雕刻了一个木人,身上穿着粗丝彩衣。每到聚宴饮酒时,木人会为来宾依次敬酒。另外,你还做了一个木制女妓,可以吹笙。如果客人酒杯里的酒没有喝干,木人就会不再继续给宾客斟酒;如果客人没有喝尽兴,那木制女妓,就会吹笙催促客人继续饮酒。不知可有此事?”
殷文亮恍然大悟,略有些得意地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嘿嘿,奇技淫巧,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崔耕摇头道:“这可不是什么奇技淫巧。殷先生这样的本事,往小里说,能济世安民啊!”
“啊?济世安民?这还是往小里说?崔相,您没说错吧?”
“当然没错。”
“那往大里说呢?”
“嘿嘿,往大里说,那就是搅动天下风云,促成千年以来大变革!您就是比起孔圣人,也不遑多然啊。”
“崔相您这话……您这话……”
殷文亮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怀疑,眼前之人不是名满天下的崔青天,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崔耕没给他慢慢措辞的机会,猛地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袖子,道:“殷先生请随本官来,现在本官正需要你的大才呢!”
蹬蹬蹬~~
脚步声声,殷文亮被崔耕拽着出了客厅,唯留下苏关一阵风中凌乱。
又过了一会儿,苏关才反应过来去追,却被宋根海拦住了去路。
“苏公子,你想去哪啊?”
“呃,在下想去看看恩公殷文亮。”
“你不能去看他。从今天开始,殷先生要全力完成崔相交代的任务,不能见任何人。”
“任务?什么任务?”
“事关机密,无可奉告。”
“那我要见崔相总可以吧?”
“崔大人公文繁忙,还是不行。另外,崔大人让我转告你,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最近就不要抛头露面了。来人,送苏公子回灵州。”
“喏!”
几个侍卫上来,不由分说,架起苏关就往外走。
苏关当时就急了,道:“怎么回事?莫非崔耕要软禁我苏某人不成?”
“多新鲜啊。”宋根海笑吟吟地道:“你现在是朝廷钦犯,不好好地在一个隐秘之地待着,难道还要四处乱逛?那本官可要怀疑,你来拂云堆的目的了。”
“不是,我只是,只是……”
宋根海摆了摆手,道:“行了,就这样吧。看在你把殷先生送来,立了大功的份儿上,崔相保你不死。至于其他的,你就莫做指望了。”
“我……”
苏关一阵语塞,心中一个声音不断响起:这特么的跟之前的计划完全不一样啊!我原本还想把女儿嫁给崔耕,取得他的信任,再伺机行刺。怎么他连我的女儿都不看一眼,却瞧上了殷文亮呢?
……
……
一个月后,临淄王府。
李隆基和众心腹在一间密室内济济一堂,商议对策。
姜皎首先冲着王琚开炮,道:“苏关和殷文亮都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依我看啊,你那两下子,都被人家崔耕看穿了,咱们这次又是白忙一场。”
王琚眉头紧皱道:“按说不应该啊,苏关那几个女儿我见过,颇有几分姿色。崔耕身边没有女人,碰上这好事儿,能忍得住?”
“问题是,人家崔耕根本就没跟她们照面啊!另外,若是被崔耕顺藤摸瓜,牵扯到魏少尹,咱们可就亏大了。””
“应该不至于。”王琚沉吟道:“崔耕只要还想要“青天”的名头,就应该保苏关无恙,更别提牵扯到魏少尹了。”
李隆基道:“这样说……咱们只是折了一个殷文亮,只是小亏罢了。”
“哼哼,小亏?是亏大发了!”正在这时,窗外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帘栊一挑,相王李旦带着一个中年太监走进了屋内。事实上,也只有他,才能不经通禀接近此地了。
“参见父王!”
“参见镇国相王千岁!”
人们跪了一地。
李显坐到正位上,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道:“起来吧。唉,你们啊,完全是入宝山空手而归。”
“什……什么意思?”
“你们看看这个吧。”
李旦一使眼色,那中年太监就将背后的一个大包袱取下。将包袱打开,赫然是一匹布,白中带黄。
李隆基摸了一把,道:“这是什么布?比麻布和羊毛布要光华紧实一些,嗯,比绢布也略强。”
姜皎道:“我看倒也寻常,这玩意儿也就是比普通的麻布和绢布强,起绸缎来差远了。”
李旦身边的那个中年太监冷笑一声,道:“这匹布在您的眼中不及丝绸,但在突厥蛮子眼中,却是不知比丝绸强上多少倍哩。”
“突厥身处苦寒之地,当然喜欢厚一些的布匹,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不仅如此。关键在于……此物便宜啊!”
“便宜?到底有多便宜?”
那中年太监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伸展,道:“这个数……”
“八百文?也不怎么便宜嘛。”
“哪啊,八十文。”
姜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八十文?现在一匹上好的火麻布,都要四百八十文一匹。这……一个便宜十个爱,岂止是突厥人喜欢啊,恐怕天下没人不喜欢!”
一股不祥地预感涌上了心头,李隆基道:“父王,这种新奇的布匹,该不会是崔耕搞出来的吧?”
李显点头道:“此物乃是羊毛织成,正是崔相的手笔。”
一股更为不祥的预感涌上了王琚的心头,道:“这事儿该不会是跟殷文亮有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