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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公主道:“二郎莫笑,这次宗楚客受贿,可捅了大娄子了。”
“到底怎么回事?”
“二郎你见个人就明白了。实不相瞒,刚才我之所以没迎接二郎,就是接待此人。”
……
太平公主吩咐下去,功夫不大,一个四十来岁,青衣小帽的中年人,被引入了客厅。
崔耕看得眼熟,疑惑道:“这位仁兄,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难得崔相记得末将!”那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道:“末将乃安西大总管郭元振之子郭鸿。当初在兰州,曾有幸见过崔相一面。”
“哦,本官想起来了。”
当初崔耕以“吊哀使”的身份出使吐蕃,在兰州受到了郭元振的盛情款待,这过程中当然引荐了自己的儿子郭鸿。只是崔耕的身份太高,郭鸿说不上什么话,二人只有一面之缘而已。
崔耕奇怪道:“郭将军你怎么会做如此装扮?”
“其实末将是偷偷跑回来的……”说着话,郭鸿又跪下了,道:“还请崔相和太平公主,为家父做主啊!”
然后,他将郭元振的窘境详细解释了一遍。
崔耕听完了,默默做了个总结: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最近大唐在西域的战略形势不赖,吐蕃分~裂为两部,太后赤玛类踞藏地,车骑长迟扎陆贡踞青海,双方征战不断。
破屋更遭连夜雨,今年吐蕃境内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人畜死伤无算,基本已经难以影响西域诸国。
至于突厥,一边是骨咄禄的小儿子阙特勤和大臣梅录啜,一边是同俄特勤和有宰辅之才苗神客,双方也斗了旗鼓相当,无暇西顾。
现在西域最有影响的大国,无非是大唐和突骑施而已。
突骑施的可汗娑葛既害怕大唐的军事实力,又受过崔耕的恩惠,也不愿意与大唐为敌。
然而,在这个大好的形势之下,有两个人有起了歪心思。
一个人叫阿史那献,乃是西突厥可汗的后人。西突厥灭亡后,王族大部分归降了大唐。
阿史那献他爹阿史那元庆,当初因为得罪了来俊臣被杀,阿史那献也被流放崖州。神龙政变后,拨乱方正,他又被放回了长安。
阿史那献就琢磨了,西域的形势这么好,我能不能在大唐的支持下复国呢?
当然了,李显又不傻,怎么也不可能养虎遗患。
但是,阿史那献有办法,他心中暗想,若是突骑施突然和大唐打起来,这不就用到我了吗?毕竟突骑施才是西突厥的十部之一,我凭着西突厥可汗后人的身份,完全可以号召其余几部帮大唐打突骑施嘛。到时候,借着这个机会,暗中扩展势力也就是了。
但是,怎么挑拨大唐和突骑施之间的矛盾呢?
赶巧了,这时候,突骑施内部不大安稳。
当初崔耕陪着郭元振走了一趟突骑施,帮娑葛将权臣阙啜忠节弄死了。
阙啜忠节的儿子阙啜临德,却趁着混乱,带着一部分族人逃走。现在他们收拢了一部分小部落,实力渐丰,开始挑战娑葛的权威。
原来的大唐的兵部尚书是魏元忠,现在换成了宗楚客。
阿史那献就送了一份厚礼给宗楚客,说我虽然是西突厥可汗的后人,但世受国恩,一心想为大唐效力。现在西域出现乱局,我有一言奉上:咱们大唐应该支持阙啜临德啊。他们两虎相争,咱们不该支持稍微弱一些的,让他们永远打下去吗?
宗楚客看着长乐坊银号的钱票,觉得阿史那献说得太有道理了,马上就下了一道公文,让郭元振支持阙啜临德。
郭元振看了这道公文之后,真是感觉日了狗了。
现在阙啜临德只是看起来比较威风而已,其真正的实力,和人家娑葛差得远呢。这是二虎相争吗?这是虎驴相争!
至于加上唐军呢?还是不成。
李显上台之后,花钱如流水,为了节省开支,大肆削减安西军的兵马。现在的安西军,简直就是个纸老虎,一戳就破。
于是乎,郭元振赶紧上书朝廷,要求继续支持娑葛,不要节外生枝。
但是,朝廷的旨意还没下来呢,第二个野心家出场了,此人叫周以悌,现在官居西域经略使、右威卫将军之职。
他的右威卫将军是实职,西域经略使只是个临时差遣,也就是来西域镀镀金。
但是,他到了兰州之后,见识到了郭元振,就起了“彼可取而代之”的心思。
要想取代郭元振,郭元振就必须有重大失误。
于是乎,周以悌明知安西军实力大不如前,还是公开表示,支持阙啜临德报父仇的正义举动。
娑葛一看,擦,西域经略使的意见,那当然代表大唐朝廷的意思了。刀都驾架到脖子上了,那还有啥说的?干他!
于是乎,秘密点齐兵马,突然袭击,先活捉了阙啜临德,后带领十万大军,包围了郭元振驻守的兰州城。
兵临城下,娑葛就问郭元振,你到底想干啥?要不然咱们俩就做过一场?
郭元振手里没兵,还真硬气不起来,就说这事儿跟我无关啊,是奸相宗楚客收了贿赂,肆意妄为。
娑葛说,那好,暂且信你一次。我写封奏折,你转交给大唐天子。
“你准备写什么?”
“要我退兵可以,请拿宗楚客的人头来。”
郭元振听了这话,真有再日了一次狗的感觉你这么一上书,不就表明了我把宗楚客卖了吗?那我还能有个好?
但是,此时周以悌却表示,好啊,就这么办了,我帮你把奏折递上去。娑葛,你不敢写就是孙子!
于是乎,娑葛写了奏折,由唐军走正当手续,往京城送。
而这边已经快吓尿了的郭元振,则让自己的小儿子郭鸿走小路,赶紧来京城帮自己活动。
崔耕还是有些疑惑,道:“那周以悌也就罢了,这阿史那献计的事儿,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郭鸿苦笑道:“宗相贪财之名人尽皆知,家父为了知道内情,曾经派了几个人扮作突其施人向他行贿。结果宗相说了,若是娑葛出的价钱比阿史那献高,也不介意改弦更张。”
“这受贿真真是受的肆无忌惮了,难道以宗相的聪明,看不出阿史那献的狼子野心?”
这话问得有理,宗楚客贪财是不假,但也真有能力。
武则天当政时,突厥一个叫“沓实力吐敦”的人降唐,部落迁居平夏。后来,谣传吐敦反叛,京师震动。
当时,宗楚客为兵部员外郎,分析说,吐敦为人忠义和厚,不会轻易反叛,但其侄默子,颇为狡悍,素与吐敦不和。恐怕这次的所叛者,非默子而无他人。不过此人无大能耐,不会造成严重后果。事实果然不出宗楚客所料,没多久,夏州刺史上奏,默子劫部落北奔,被州兵与吐敦所擒。
能做到如此程度,称宗楚客一句当世人杰毫不过分。
郭鸿解释道:“崔相您得这么想,即便阿史那献真的狼子野心,对宗相有什么危害?此人野心颇大,但才能也就那样。当初朝廷用其父兄招揽西突厥余部,都没成功,现在阿史那献想凭一己之力复国,简直是痴人说梦。”
“那还有咱们唐军的安危呢?”
太平公主叹道:“二郎你以为其他人都那么为朝廷着想啊?这郭元振败了,不是整好有理由发兵征讨突骑施吗?宗楚客这个兵部尚书,不就整好有机会抓兵权吗?所以,他乐得顺水推舟。”
郭泓冷笑道:“宗楚客算计得倒是挺好,但是这次,有那几个假扮突骑施人的指证,再加上崔相和太平公主的弹劾,他因收受贿赂,酿成西域大变的罪名,无论如何,都洗脱不了!”
崔耕却苦笑一声道:“郭将军你太乐观了,这事儿啊,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