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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亮堂的月光洒在教学楼的走廊上,隐隐能看出些许树枝的倒影,斑驳陆离,勾勒出诡谲的色彩。
就这样大概过了两分钟,不远处的走廊处响起了人走动的声音。
一个几乎有些佝偻却又分外熟悉的身形缓缓从楼梯口出现。
她一步一步走的分外缓慢,甚至可以说是艰难。
而在看到那个人影后,女鬼的眼睛倏地瞪大了。
她看起来想要往前冲,却在刚越过门框的瞬间发出了一声惨叫,直直的摔回了卫生间内。
一股股黑红的血液从她刚越过门的手和脚缓缓溢出,触目惊心。
白筝皱了皱眉,开口制止了女鬼还想往前冲的动作,“往外头跑什么?她这不是要过来了吗?”
“好好待着等她不就行了。”
非得本来就满是疤痕的身体再受点伤?
女鬼身体一僵,发丝下惨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安静的待在门边,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疯狂的往门外冲。
白筝也确实没说谎,就在她和女鬼说话的这段时间,李晓红已经往卫生间这边走了。
李晓红此时很忐忑,她很害怕孙蕊在见到自己后会爆发歇斯底里的辱骂和谴责,她也不会去给自己找任何的理由。
因为这本来就是她的错。
一步错步步错,导致了孙蕊的死亡。
因为心底发恐惧,李晓红身上的腐烂程度越来越快,她毕竟只是个普通的能活动的尸体,而并非像孙蕊那样因为愿望而变成的厉鬼。
这同时代表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迅速随着时间和动作逐渐腐烂消散,直到最后什么都不剩下。
当李晓红在红绸的帮助下即将到达卫生间门口时,她停下了脚步,靠在离卫生间门只有一步之距的墙边,脸色惨白。
已经安静等待了将近的十几分钟,甚至更长时间的女鬼孙蕊在此刻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出声催促。
木安看了眼门内的女鬼孙蕊,又侧头看了眼站在门口视眼盲区墙边的李晓红,眸色有些不解。
他拉了拉白筝的衣角,疑惑道:“姐姐,他们现在这样在干嘛?”
李晓红害怕被报复他还可以理解,但是那个女鬼不是一直很想见李晓红的吗?
她为什么不催促李晓红赶紧进去?
甚至比之前看起来还要更安静一点?
木安不懂为什么她们的表现会这么奇怪。
白筝被他问的一愣,随即笑着揉了揉木安的头发,极轻的叹了口气。
她想了想,低声道:“可能是一个害怕被责怪,一个又正好理解她的害怕。”
白筝一直觉得女鬼孙蕊看起来并不像是很恨李晓红,她只是想和李晓红说几句话,或许是想要让李晓红不要再继续许愿了,又或许是希望自己能亲口问一问李晓红当时为什么会跑掉。
至于仇恨?
白筝微微垂眸,脑海里缓缓浮现在医务室里的场景,
就像当时陶冉质问陈小小为什么要包庇陈观一样,明明陈观完全放弃了他,将本该属于自己的苦难加在了陈小小的身上。
虽然最后陈小小的死亡让陈观彻底崩溃,变成了一个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人,但是陈观在心底,是不希望陈小小死的。
而陈小小一样,陈观是当时唯一对他抱有善意的人,最后又成为了朋友,他会对陈观失望,却绝对不是想要陈观去死。
人类的感情总是这样,爱和恨之间其实并不存在什么界限。
只不过有些道理,总是需要经过时间和痛苦才能明白,但是现在,木安的年纪还是很小,哪怕他其实从一出生就一个人苦挨到现在,从来没有受到过什么特别好的对待。
但是白筝暂时还是觉得不应该告诉木安关于这方面的事情。
“别急,你以后会懂的。”
白筝低头看着木安,在后者懵懵懂懂的眼神中吐出一句话。
木安似懂非懂的点头,再次将目光移到李晓红和女鬼孙蕊所处的位置。
此时的李晓红已经定住了心神,她闭了闭眼,动起嘎吱作响的四肢,朝只有一墙之隔的孙蕊走了过去。
孙蕊在听到墙另一面的动静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些许复杂,她往后退了退,最终还是停在了门边,等待李晓红自己朝她走来。
在看到孙蕊的时候,李晓红瞬间低下了头,通红的眼眶处隐隐有些酸涩,她咬了咬牙,却还是徒劳无力的抬不起头。
太苦了。
李晓红想,她们也不过才十六岁,为什么要经历这种痛苦呢?
孙蕊在看到李晓红低头的瞬间,那头几乎将整个脸遮住的黑色发丝终于缓缓褪去,露出一张遍布疤痕,饱受摧残的脸。
孙蕊看着李晓红,“嗨,你干嘛老低着头呢?”
李晓红眼眶不受控制的落下泪,她用力的摇了摇头,依旧不敢抬头,“对不起,对不起,小蕊,对不起……”
她一直很后悔,很后悔当时自己为什么会跑。
孙蕊:“道歉什么,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李晓红泪水流的更凶了,她哽咽着,颤抖着,“我当时要是不走,你就不会,不会发生后面,后面的事了……”
那样她们都会活的好好的。
对于李晓红的话,孙蕊只是温和的抬起她的下巴,冰凉滑腻的手指仔细的擦拭着李晓红脸上的泪水。
“晓红,我希望你来,不是来听你说自己怎么怎么不好的。”
“我要你来,是希望你别在往自己身上负担更多了。”
孙蕊很坦然,“我承认,我一开始是很不敢置信你抛下我跑了,也一定会恨你。”
李晓红愣愣抬头看着她,“那,那小蕊你为什么不骂我?”
她做了错事,孙蕊却只是简简单单的就将所有的话说了出来。
孙蕊别了下落到眼前的发丝,那张依稀能看出姣好相貌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孙蕊:“我们是朋友啊,晓红。”
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知道你其实并不是真心想问抛下,也明白你一直想要将我复活的愿望。
哪怕,最后的代价其实非常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