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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苏选斋与孙家二娘子成亲后,便闭门读书,争取下一科再考,只是原本孙家与他结亲,就是在权衡之下的折中选择,孙秀倒是还好,只他那位夫人,却是个不好相与的。
让个女婿住在自家,她便这也看不顺眼,那也看不顺眼,因此过了那阵子京城里“苏才子”的风头,苏选斋的境况也不算好。
只是他倒是个晓事的,这一段时日也算周毓白给他最后的考验,若是他略微表现出些不平之意,想靠着当日江埕助他银钱一般继续赖上淮王府,他怕是连做这个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好在他还是个堪用和聪明的人。
所以这样一个人去齐王府上,也算相宜。
周毓白不是不需要人才,只是他早就在安排了。
“那肃王府对此事打算如何应对?”
傅念君多问了一句。
周毓白说:“徐德妃已经连着两日伺候在太后跟前了,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傅念君低头抿嘴笑,心想这倒是徐家一贯的作风。
“大哥比起以往来,却是平和了不少。”
反常为妖,这说明肃王心里头一等大事还不是周毓琛给他带来的威胁。
傅念君想了想还是说:“肃王府那里,我找个机会再去看看大嫂,你放心,循序渐进,我知道的。”
周毓白摇头失笑,只说:“王妃是个爱操劳的,其实多在家中歇几日也不妨的。”
傅念君却哪里有心思歇,他在外面勾心斗角,她也不想只在家中干着急。
“我自然有分寸,你休打趣我。”
她朝他纵纵鼻头,模样有点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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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日周毓白还说到要让傅念君在府里歇息几日,可是很多时候,往往她还没有动作,自然却有事情来找上她。
江埕让人递了封信进来,他除了管账房,平日里的往来信件也是他负责。
傅念君心里纳罕,这倒是古怪了,与自己认识的人,一般都会差人递个话儿,谁会特地写信,还送去了书房。
打开一看,署名却是旧友。
再细看之下,提及了洛阳之别,傅念君立刻醒悟,一定是那位陈小娘子陈灵舒。
自己和陈灵之一直以为她身死,谁知她却被董长宁意外所救。
她竟会来京城……
傅念君吩咐下人打点一番,便照她信中所言前去赴会。
……
何丹推开包厢的房门,房中之人立刻就站起身来,向傅念君行礼。
傅念君定睛一看,见那人衣着体面,身后站着两个婢女,确实是当日见过面的陈灵舒。
“快请起吧,许久不见……你还好吗?”
傅念君走近她,发现陈灵舒比起去年,当真是变化很大。
从前是个天真烂漫,话说不尽的小娘子,经历过家破人亡,脸上却染了一层风霜之色,人虽沉稳了些,可以她这个年纪来看,难免有些死气沉沉。
更让傅念君注意的是,她已换了妇人髻。
“王妃……妾身唐突,没、没想到您真会来见我……”
陈灵舒眼中泪光盈盈。
傅念君说:“往后你要见我,去淮王府上就是,我们之间不必如此这样。”
陈灵舒却摇摇头,重新跪下,给傅念君叩头:
“如果不是王妃当日伸出援手,我弟弟他……早就已经死了!我替那孩子谢谢您!”
傅念君忙让身后仪兰和芳竹去扶。
她不想受这样的磕头跪拜,当日救陈灵之,一部分是出于恻隐之心,还有很多,却是因为不得不救。
陈家的心思她不是不了解,他们知道自家将要大祸临头,所以纵容陈灵之跟着她离开,虽然也是相信她的表现,但也同时是算计了她一道。
傅念君难得还该感到开心吗?
只是如今都这样了,她也不想再计较什么。
陈灵舒渐渐稳住了神情,两人才坐到茶桌边开始说话。
傅念君问她:
“我听我家殿下说,你被董先生所救,真是太好了……这些日子,你过得如何?可有何难处?”
陈灵舒拿着帕子揩眼泪,对傅念君说:
“我一切都好,董先生救了我,还杀了那姓章的,帮我们报了仇,我就是做牛做马也难报答他的大恩。”
傅念君的目光落向了她的发髻,眼中有了然的神色,陈灵舒却对她苦笑道:
“董先生起初不肯收我,是我硬要跟着他的,我也没有别的报答他的方式了……”
傅念君在周毓白口中听闻,董长宁得有四十多年纪了,确实也没想过他救陈灵舒会出于什么男女之情,但是看陈灵舒现在的样子,似乎委身董长宁并无不愿,只是有别样的烦恼罢了。
傅念君无意窥人私隐,便也不接口这个话题,只问:
“你先前见过你弟弟了吗?”
陈灵舒摇摇头,低落道:
“我近日才到京城,我听说他被送去了那边……王妃,我想知道,他还好吗?”
那边的意思,就是大辽了。
傅念君坦白说:“他的境况,我并不知道地很清楚,你心里比谁都明白,他的身世牵扯甚大,不是你我后宅妇人应该时时打听的,你若不能将你们的姐弟情埋葬,最后只会害了自己。”
她毫不客气地戳穿了陈灵舒的意图,陈灵舒绞着手低下了头去。
“王妃,我、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是我弟弟……”
“先前就知道了?”
“只是怀疑。”她说:“他和我们长得都不像。”
傅念君喝了口茶,淡淡地点点头,“你父母亲……或者说其中至少有一个,应该也是契丹人吧?”
陈灵舒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傅念君勾唇,“这并不难猜,你弟弟的身世与大辽萧家有关,你父亲必然也是从萧家出身的。”
陈灵舒点点头,承认道:“我也是小时候偶然听见父母吵嘴,母亲一时失言才说了出来的,我爹爹确实是契丹人,只是早年就离开大辽,来往宋境做买卖,娶了我身为汉人的娘,我弟弟出生那一年,我已能够记事了,只知道我父亲有一阵子很不对劲,整个人病了两个月,比母亲卧床的时间还久,现在想来,他必然是孤身往大辽去带了那孩子回来才受了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