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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城下密密麻麻的刀枪剑林如狂风巨浪般涌向江陵,朱然挥起手中的利剑高声道:
“准备!”
甲胄铿锵,一排排弓箭手密集地立在城头,第一排已经拉满了手中的弓,滚滚杀气肃然而起。
随着曹军的缓缓逼近,朱然厉声道:
“射!”
一排排弓箭,如雨点般砸了下来,曹军顶着盾牌朝前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逼近,整齐的步伐仿佛踏着死亡的旋律,激荡着江陵城。有人中箭倒下了,只是闷哼一声,便退下战场。其余人丝毫不受影响,依旧迈着步子闷声不响的前进。除了箭羽飞鸣的声响,便是甲胄激荡的铿锵声,偶尔夹杂着一声闷哼,整个队伍散发着一股子久经杀场的悍勇,形成出一种萧瑟的杀机压迫的人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会迁动某种气机。
眼看着曹军的方阵缓缓逼近城下,土山上高高的楼橹上传来指挥官的嘶哑的嗓音:
“射!”
刹那间,一排又一排的弓箭手轮番不断地向江陵城密集射击,几千把强弓不停的发出弓弦拉紧的声响,“嗖”的一声射出,形成暴雨一样倾泄到江陵城头。
密集的箭雨击打在城头,江陵守军根本难以再肆无忌惮地射杀城下的曹军方阵,他们甚至根本抬不起头。箭雨不住地击打着墙头,发出乒乒乓乓的金铁交击声。江陵守军只能透过垛口向城下射击,攻击力度大大削减。但好在江陵城防御器械精良,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曹军攻城依旧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曹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借着云梯,向上攀爬,蜂拥着冲上城头与东吴军展开肉搏。城门口冲城车发出轰轰的撞击声击打着厚重的城门,形成一种独特的旋律激荡着守军。
两军在城头上互相厮杀,冲击搏命。从城头到城下,无数的锐兵利器对砍对杀,鏖战双方咬牙切齿,流血殷然,到处是刀光剑影,城头上的尸体很快垒起,交战双方就踩在伤者、死者的身上继续厮杀,惨叫声喝骂声接连不断。但朱然始终身先士卒冲在第一线,与守军一同奋力拼杀,从这里到那里,防线微有松动,便会出现他的身影。江陵城全体守军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刀枪始终在城头处交击着。
曹军虽然在土城的火力支撑下攻上城头,却始终再无法前进一步。而城头上的江陵守军与攻城曹军紧紧撕咬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敌我,曹军也不可能再利用土山上的弓箭手继续做火力支援。
城下的冲城车更是遭遇了江陵守军惨绝人寰的反扑,滚烫的热油,坚硬的巨石不断冲刷着城门处。惨叫声嘶嚎声不时传遍整个战场,听得让人不寒而粟。
面容瘦削的曹真立在城下,遥望着城头惊心动魄的一幕,简直难以想象江陵城的反击会如此凶猛。江陵城的所有支援均以被摧毁,究竟是什么支撑着江陵守军坚守着这么一座后继无援的孤城?他们反击的势头甚至比援军俱全的时候还要凶猛,他第一次记住了这个名字——朱然。
经过了无数次进攻,在留下了数千具尸体后,曹真不得不停止了对江陵的进攻。他深谙兵法,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经过数次激战,现在的曹军士气低落,将心俱疲,以这种势头要想取下江陵,实在是痴人说梦。欲夺江陵,必出奇兵。
望着曹军如潮水般退却,城楼上爆发出一阵发自内心的欢呼声。
经过了近两天一夜的激战,数万曹军竟奈何不了一个只有区区数千人困守的一座孤城,其中的挫败感可想而知,曹军的静默与城上守军的热烈形成鲜明的对比。
其实,江陵城孤立无援,虽屯积充裕,但东吴方经历夷陵这种举国之战,城内屯积也不至于过于充裕。只要曹军耐得下心来,等到江陵城粮谷俱尽,自可取得江陵。但若真按这种打法,先不说曹军数倍于东吴军,消耗巨大。就是以主帅曹真的心性,自己带甲数万,竟拿不下区区一个几千人孤守的江陵,就算曹丕不会怪责,自己面皮上也过意不去。
为了尽快克敌,曹真又开始紧锣密鼓地挖地道,既然上天不行,便入地进攻江陵。但平日里,曹军依旧借助土山作火力支撑,攻打城池,与此同时,他们在两军厮杀的掩护下夜已继日地挖地道。但曹真万万没想到,江陵城墙地基数米之深,根本无从挖起,几条地道挖到墙根底下便都不得不放弃。
曹真对江陵的战略几乎用尽了手段,却依旧毫无收获,他甚至有些绝望,真不知道朱然究竟有什么魅力,可以让江陵守军如此拼尽全力。曹真思来想去,终未想出计策,细思片刻,便独自拍马出营直奔夏侯尚营而去。
城外的曹真苦无良策,城内的朱然同样焦头烂额,遥遥无期的坚持,无止无休的激战,他真不知道这样的重压下,自己能坚持多久,自己的部下又能坚持多久。他只希望东吴高层能够速速决断,发出援兵支援;或者长江水宫能早日出手相助,指点迷津;或者佛门能出手也好啊?但在这一刻,江陵好似一个被遗忘的角落,与东吴断绝了消息。
朱然却不知道,年近六旬的朱治正在为江陵的出路四处奔走。此时的朱治已依长江龙主之计来到了濡须口防区,会见这位东吴佛门力推,可以与孙氏门阀培养出来的翘楚人物孙桓相譬的朱桓。
身处前敌的朱桓大营也是一片肃杀,年纪轻轻的朱桓与当世名将曹仁对阵,其中压力可想而知。自开战以来,两军一直在濡须对峙,曹仁始终没有对朱桓发起总攻,即使偶起兵戈,却也无实质性的决战,两军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而往往就是这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才是最为压抑的,所以朱治所切身感受到的是整个军营都透着一种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