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四章 天弈阴阳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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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套针法是他由棋道入医道领悟到的,想学这套针法,首先要有不俗的棋力,其次,最重要的,是要通晓中医的阴阳之道。

    医圣一门,除了朴无邪外,无一人具备这两个条件。

    甚至连他的师父也不会这套针法,许镐对他的教育,只是一种指导,指明了路的方向,然后就让他自己去走,去感受一路上的风景与险阻,自行领悟。

    天弈阴阳针,与灵针八法是截然不同的两套针法。

    灵针八法的行针手法,极其的精妙与繁琐,在寻常的提插,捻转,刮,弹等手法,又加入了搜,钻,弓,钩等十几种极具想象力的手法,各有妙用,达到发汗,温阳,补益,滋阴等八法疗效,就像是一道复杂工艺成就的艺术精品。

    而天弈阴阳针法,只有一种行针的手法,就是捻转。

    以拇指食指捻住针柄,拇指向前,食指向后,是从阴引阳,拇指向后,食指向前,是从阳引阴。

    捻转时的次数,也分阴阳,以九为数,是为阳,以六为数,是为阴。

    不同于灵针八法分门别类,各有独到疗效的不同针法,天弈阴阳针法,只有一个治疗的效果,就是平衡阴阳,阴虚则滋阴,阳虚则壮阳,阴盛则敛阴,阳盛则平阳。

    使阴平阳秘,百病焉能丛生?

    因此,在外人看来,朴无邪的行针手法,着实是平平无奇,只因提插与捻转的手法,是针刺最基本的手法,就连刚刚开始学会针灸的人,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掌握的手法。

    朴无邪将全部精神都寄托在毫针上,感受着庄喜钦体内阴阳二气的变化,轻柔缓慢的捻转,十分的专注。

    庄喜钦的表情开始发生了变化,旁观者看不出朴无邪行针的门道,他这个试针者,却是感受的再清楚不过了。

    朴无邪一开始捻转针柄时,庄喜钦就觉得身体的深处,仿佛有什么潜藏的东西被引发了出来,一道热流循着肝经的行经路线,从足下大拇指到下腹中,火热滚烫。

    朴无邪再捻转几下,那道热流就化为了热浪,不再遵循肝经的路线,而是疏散全身,顿时觉得全身都燥热不安,口干舌燥。

    庄喜钦正要开口述说自己的感受,朴无邪改变了捻转的方向与次数,庄喜钦立刻发觉心头冒出了一口寒意,他下意识大口的呼吸了一下,寒意顿时更盛,当他呼气时,这道寒意如潮席卷,疏散到热浪所在的每一个角落,不断的冲刷,中和了那股让他躁动不安的热。

    寒意与热浪的中和,是十分温和的,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水火共济,两者似乎并不是势不两立的两个极端,反倒是共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热浪可以化为寒意,寒意也可以化为热浪。

    热浪本就是寒意,寒意本就是热浪。

    当寒意彻底中和了热浪时,随着热浪的消失,寒意也消散无形了,庄喜钦体内的阴阳二气,也达到了平衡的状态。

    金振恩等人也看出了庄喜钦身体的变化,他原本因肝郁而显得红赤的双目,已经血丝褪尽,与常人无异,紧锁的眉头,苦大仇深的表情,也开始舒展开来,一脸的平和。

    朴无邪将针都取出来,说道:“好了。”

    庄喜钦长长舒了一口气,胸怀大畅,对朴无邪又敬又畏,低头道:“谢谢你给我治病。”

    朴无邪自然的道:“治病是举手之劳,我只希望你能分的出我和郑翼晨针法的高低。”

    庄喜钦回味着朴无邪给他针刺时催发的独特针感,再与郑翼晨给他针刺时的针感相互做了个比较,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金振恩等人屏气凝神,静候庄喜钦的答案。

    庄喜钦叹气道:“如果单纯从我个人的感受评估,你的针法,比郑翼晨的高明。”

    这个评价,并不是说灵针八法就不如天弈阴阳针,只是从两个施针人的水平,以及试针人的主观感受,得出的一个结论。

    朴无邪的师兄师姐们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齐齐露出了笑容,七嘴八舌的议论道:“那还用说,论针灸,没人比得过小师弟。”

    “那个叫郑翼晨的华夏中医再厉害,也只能做小师弟的垫脚石。”

    “我们医圣一门,在华夏就没有对手。”

    金振恩并没有加入众人的对话,他依旧在观察庄喜钦,不放过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

    庄喜钦在短短数秒内,已经用舌头舔了两下嘴唇,当一个说出自己都不确信的话时,总会觉得嘴巴有些异样,或是发痒,或是发干。

    金振恩沉声道:“庄先生,你打算糊弄我们吗?你以为说一个我们想要听的答案,我们就会开心吗?”

    他身后的师弟师妹们,顿时没了声息,脸上的振奋也完全消失了。

    朴无邪点点头:“是啊,我虽然突破了,可是对上灵针八法那么厉害的针法,还是没有太大的把握。”

    他一片赤子之心,自然辨不出庄喜钦言语的可信度有几分,只是感觉对上了郑翼晨,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

    金振恩道:“说吧,不必顾忌,把你想说都说出来。”

    庄喜钦颤声道:“是,是……”

    他定了定神,这才道:“金先生,我并没有说谎骗你们,只是你要知道,郑翼晨在我身上行针,是在他教我针法的时候,为了让我体会针感,才这样做的。”

    金振恩道:“换言之,他教会你针法之后,就再也没有在你身上行针了。”

    “没错。所以我只能利用最后一次他在我身上行针的针感,来与朴无邪先生的针感做对比。”

    金振恩问道:“他最后一次在你身上行针,是什么时候的事?”

    庄喜钦舔了舔下唇,答道:“四个月前。”

    金振恩面色缓和下来:“只是短短四个月的时间,他的医术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他这是以常理推论,毕竟这世上像朴无邪这种可以由棋入医,短期内实现医道上的突破的人,金振恩也只见过朴无邪这一人而已。

    庄喜钦打断他的话,一脸严肃的道:“不,他不一样,他是个怪物,根本不能用常理来推测!四个月的时间,他会进步到什么地步,我……我不敢想象!金先生,千万不要小看他,不要轻敌!”

    金振恩阴沉着脸,没有作答,朴无邪则是一脸兴奋:“我对他越来越感兴趣了,这是个好对手,我绝不会轻敌,我会拿出全力。”

    庄喜钦郑重的道:“你别不信,实话告诉你,他跟你们不一样,你们从小就有名医的指导,郑翼晨只是读大学才接触中医,他毕业时,医术还不如现在的我,可他才毕业两年多,医术就厉害到可以自成一派,四个月的时间,他的进步有多少,真的无法预测!”

    金振恩脸色铁青,身后的蔡英爱,朴东健等人则是面上失色,觉得难以置信。

    朴无邪却觉得有趣,缠着庄喜钦询问一些有关郑翼晨的话题。

    朴东健经过片刻的失神后,仔细思索,凑近金振恩,低声道:“庄喜钦说的,应该是事实。我们的情报滴水不漏,如果他是哪个名医弟子,我们不会错过,如果他早就崛起,我们也一定知道。所以郑翼晨确实是近段时间,才成就了这身的医术。”

    金振恩露出一丝苦笑:“你要让我相信,一个读了几年大学,毕业不到三年的人,竟能让我们这些苦学了几十年医术的人头疼不已么?”

    朴东健心头一震,他从未见过金振恩这幅表情,一贯以来,这个大师兄给人的印象,就是强大,自信,伟岸,从来没有过此刻这般的……迷茫,无力。

    朴东健道:“这也许就是华夏的底蕴吧,他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医术大成,肯定跟小师弟一样,有了一些奇特的机遇,华夏中医如果不强大,师父又何必费尽心机,用半生的光阴来策划这次的行动。”

    朴东健真诚的道:“我相信师父,相信你,相信小师弟,还有这些师弟师妹,郑翼晨虽是一个变数,我们一定能克服这个变数,完成几代韩医的心愿,打败中医!”

    金振恩恢复了往常的神色,轻拍一下朴东健的肩膀:“你说的对,多亏你骂醒了我。”

    朴东健低下头:“师兄身上的担子太重,我只想着能为你减轻负担。”

    金振恩面上浮现一抹稍纵即逝的痛苦之色,心下暗道:“有些担子,却只能让我自己承担,谁也无法为我减轻……”

    他提高了嗓音:“无邪,够了,别再问庄先生问题了。”

    朴无邪道:“是,大师兄。”

    庄喜钦见金振恩目光望向了自己,赶紧道:“金先生,我是真心希望能帮助你们,我所说的话,句句都是实话。对了,郑翼晨还有一套上古流传下来的针具,叫苍龙九针……”

    朴无邪心内一动,又想问一下那套上古的针具,是什么模样,有什么奇异之处,猛然想起金振恩不让他再开口问话,赶紧抿住嘴巴。

    金振恩笑道:“我没怀疑过你的话,你已经说了许多对我们很有用的情报,不过现在我们有重要的事要讨论,只能请你先回避一下。”

    朴东健主动道:“有空我会去找庄先生聊聊天,再详细了解一下郑翼晨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