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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窗的一张餐桌,有两个人在用餐。
一个是梳着倒背头的老人,毛发黑多白少,神清气足。
另一个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气质儒雅,一脸恭谨,餐桌上的东西,他几乎动也没动,只吃眼前的菜肴。
从各自的神态还有举止,不难猜测出这两人是上下属的关系。
老人大快朵颐之际,口中也不闲着,高谈阔论,突然间满面笑容消失殆尽,双手按在咽喉处,一张脸在转瞬之间,从淡红色变成了恐怖的酱紫色,口涎横流,白眼一翻,轰然倒地。
男子被吓呆了,离座而起,奔至老人身边,他走得太急,腰眼撞在桌角,撞落了几个装菜的菜碟,掉落在地摔个粉碎。
“董事长!董事长!你怎么了?”
男子俯身察看老人,语调惶恐,他是老人的秘书,两人刚谈完一笔生意到这里用餐,没想到发生这种事。
秘书脑子一片空白,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完了!完了!如果董事长出什么意外,我就前程尽毁了!”
附近谈笑风生的几桌人,见到这种情况,也没有用餐的心情了,纷纷起身,远远避开,围拢在四周。
“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一下子就倒下了。”
“他的脸色,看起来好可怕!”
“该不会是吃错什么东西吧?”
他们没有一个人上前察看,唯恐殃及池鱼,只是站在一边小心议论。
不知谁大声叫了一句:“还不快点打电话叫救护车!”
这才有人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有一个人则在摇头叹息:“看他的样子,估计没等救护车来,就没命了,还不如叫殡仪馆的车子来收尸!”
有人皱起眉头,觉得这人讲话太过刻薄,可看到老人恐怖的面容,也是心下胆寒,不得不承认那个人说了一句大实话。
老人伸出一手,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骨节发白,死死抓着秘书的手臂,另一手指着自己的喉咙,面色恐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秘书完全失去了往日在生意场上的运筹帷幄,整个人手足无措:“董事长,您想说什么?”
蓦地一个矫健的身影从隔壁桌飞速疾奔而来,一把将秘书推开,用一种严肃的语气说道:“他的气管已经堵住了,怎么可能说得出话?”
飞奔过来的人,正是郑翼晨,他听到动静的一瞬间,就已经站起来观望,一望之下,就从老人的面部神色与动作,看出他出现了缺氧的症状,如果不及时处理,很容易会有性命之虞。
救人要紧!
他没有和姚家人讲话的心思,匆匆说了一句:“我过去看看。”
说完撇下还没反应过来的四人,跑到了倒地的老人身旁。
姚修飞经过一开始的错愕,看到他离去的身影,才轻轻舒了口气,对郑翼晨的好感又添了几分:看到别人有难,毫不犹豫就冲过去救援,这个年轻人的胆识和心地都不错,加上他的家世,确实是一个完美的女婿。
姚修飞斜眼瞥了瞥刘仲威,他早已被意外的变故吓得面色苍白,心里生出一丝厌恶和鄙夷:“和翼晨相比,这个人确实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大草包,除了有钱,其他一无是处!我之前一定是猪油蒙了心,才想着招他做女婿。”
秘书被推到一边,扶正歪斜的眼镜,还没看清不速之客的模样,郑翼晨已经伸手按在老人的腹部,推揉数下,老人的的腹部随之隆起。
他双臂用力下按,运掌上推,一股柔和的劲道从手掌释放出来,老人腹部的气体被挤压到胸腔,形成一股巨大的冲力,经胃部上行到食道。
如果老人是被食物噎到的话,这股冲力绝对能将堵塞的食物冲出口腔!
意料之中的食物喷出口腔的景象并没有出现,老人大口一张,面色稍显舒缓,过不数秒,又转为一开始那种酱紫色,太阳穴的青筋啵啵跳动,看上去十分狰狞恐怖。
老人目光透出深深的哀求,仿佛在恳求郑翼晨再按压一下腹部,获得片刻的缓气。
郑翼晨已经清楚老人出现缺氧症状的原因,并不是食物堵塞气管,眼看老人的面色越来越难看,随时都有窒息而死的危机,心知找到病机,刻不容缓。
他现在是在跟死神赛跑,每一秒钟都显得十分宝贵!
“既然不是食物堵住了气管,难不成是……”
他心念电转之间,宽厚的手掌托在老人下巴,交错用劲,打开他的口腔,赫然看到老人的舌头整根挛缩回收,形如一个肉色小球,堵在了咽喉处!
“舌头怎么会回缩堵住气管呢?太奇怪了,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不管了!没有心思追究缘由,要快点让他堵住的气管恢复通畅的气机才行!”
郑翼晨今天带着高富帅的身份前来,平日里一直不随身的背包,并没有带在身上,手头上没有任何的医疗器械。
不过他并没有那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忧愁,两只手就是他最出色的医疗器械!
郑翼晨运用“指针”的手法,一指点按在老人下巴的天突穴,老人的舌头立刻起了变化,开始翻卷抵住上颚,露出舌下一条条虬结扭曲的青筋脉络。
郑翼晨望向秘书:“喂,快点帮我托住他的下巴,维持口腔打开的状态。”
秘书也看出这个人是要救治自己的领导,忙不迭点点头,膝行向前,小心翼翼托住老人的下颌关节。
郑翼晨空出一手,抓过桌旁放置的一把餐刀,神色凝重,举刀伸向老人的口中!
“喂!你要做什么?住手!”秘书看到这一幕,心下大急,误以为郑翼晨要割掉老人的舌头,用尽全力打在郑翼晨的手腕上,想要打掉他手中的餐刀。
郑翼晨的手臂纹丝不动,如同钢铁浇筑一般,反倒是秘书被反震的力道震得倒吸一口凉气。
秘书护主心切,也顾不得疼痛,又准备出力推开郑翼晨的身子。
郑翼晨神情严肃,冷冷和他对视:“想要你的领导活命的话,就不要阻止我!”
秘书满腔的急切和惶恐,竟被郑翼晨的一个眼神生生压制下去!
他心头狂跳,自诩跟着董事长后,也算是见过市面的人物,见识过不少富甲一方的大人物,散发而出的独特气场,却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十分之一!
他惊愕之下,除了乖乖按照郑翼晨先前的吩咐,托好老人的下颌关节外,再也生不出反抗的念头了。
郑翼晨持着餐刀的动作有些奇怪,他是用拇指和食指用力,呈持针的手势拈住刀柄,逐寸逐寸推送。
餐刀的重量比毫针的重量重了几百倍不止,他却能以身使肩,以肩带肘,以肘御腕,以腕撑指,以一种举重若轻,运转自如的姿态驾驭着餐刀,就跟驾驭毫针一样!
锋利尖锐的刀尖距离舌根脉络不足一寸时,停滞下来,郑翼晨深吸口气,手腕一抖,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迅捷无比将刀尖刺入脉络,即刺即收,一股黑血从刺出的小口泊泊流出,沿着嘴角泌出来。
随着黑血的排出,堵在喉咙的舌头,如同一块蜷曲的红地毯平铺开来,舒张松软,不复先前的僵硬强直。
看到舌头舒张,恢复吐伸的正常状态,郑翼晨就知自己的刺络放血疗法起到了疗效。
他将餐刀退出老人口腔,心头一松,正准备歇一口气,谁知扫了一眼老人的脸色,却发现他面容依旧难看,甚至隐隐透出一丝灰黑败神,濒临死亡的迹象!
郑翼晨松弛的心神,如同被拉紧的弓弦一般,再一次紧绷起来,他伸出手指放置在老人的鼻孔下和口腔外,完全感受不到一点气息吞吐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气管已经恢复了通畅,为什么他连自主呼吸都没有?”
秘书看到郑翼晨治疗之后,老人的面色看起来更差,心下大急,揪住郑翼晨的衣领:“你……你……怎么治疗的?要是我们董事长出事了,我就跟你没完,我一定要把你告到监狱里去!”
他这句话一出,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嘘声,开始出声力挺郑翼晨。
“你到底怎么说话的?没看到小伙子一片救人之心吗?”
“再说了,你们领导根本就不是接受治疗后变成这样,没有小伙子的治疗,他也只能躺在地上等死!”
“做人要讲良知,你不能乱讲话,寒了别人的一片好心。”
“小伙子,大叔支持你,如果这个人告你,大叔一定去法庭给你做证人。”
“对,对,我们给你做证人!”
围观众人同气连枝,高声说道。
姚家三口人站在一旁,深受感染,也大声开口附和,支持郑翼晨。
只有刘仲威一人,一言不发,面色阴沉看着场中的郑翼晨,目中闪过嫉恨交加的光芒。
眼前这个男人,是他努力一辈子也追赶,触碰不到的存在!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像被毒蛇咬噬过一般,郑翼晨越优秀,他就越仇恨。郑翼晨对众人的支持报以感激一笑,目光一转,怒瞪一眼秘书,缓缓说道:“你给我闭嘴!我保证会救回你的领导,给我退开,别在这里碍手碍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