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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了,夏文博睡的是很郁闷,翻来覆去的,睡的很不踏实。
好在秋夜苦短,到了第二天一早,夏文博就起来了,吃早餐的时候,在乡政府的餐厅里,夏文博遇到了谢主任,说真的,夏文博真不想过去打招呼,可是,躲也不成啊,那反而显得自己心虚了是不是,再说,昨晚上那事情的确不怪自己吧?
他调整一下脸上的表情,露出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走了过去。
“文博,来来,和大姐坐!”
谢主任刚一看到夏文博,就招呼起了他,不过从她的眼光中,可以看出,她包含了怜悯和惋惜,言下之意相当的清楚,哎,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心理上咋就出了问题呢?
夏文博还能怎么办?干受着呗!
“谢谢,谢谢大姐!”
“嗨,和我还客气啥!我们谁和谁啊!”说完,用眼一撇夏文博。
夏文博暗自叹口气,又和其他的几位同志都打过招呼。
让大家都很惊讶的是,谢主任那个女强人的性格,在今天像是发生了转变,她一会给夏文博夹点菜,一会帮夏文博剥一个鸡蛋,俨然露出了母亲般的温暖,这实在让夏文博有点难受。
“大姐,妇幼保健站的人出发了吗!”
“刚刚他们院长来电话了,说人也就在半道上了!”
“奥,那就好,那就好!”
夏文博一面应付着,一面寻机脱身。
刚好,手机响了,他忙接上:“喂,谁,奥,嫂子啊,咋啦,找王长顺?两天没在家?是接到高乡长的电话到乡里开会了?我不知道啊,好好,嫂子你不要着急,我帮你问问!”
夏文博四处一看,见高乡长也在餐厅和张副乡长几人正在吃早餐,就对电话说:“嫂子,你稍等,我看到高乡长了,我问问,你不要挂电话!”
夏文博给谢主任等人示意一下,站起来,到了高乡长的面前。
“高乡长,这王长顺的老婆来电话,说接到你的电话在乡里开会?可是一直没有回家!”
高乡长面不改色的点一下头:“嗯,是啊,前天啊,有点事情我叫他过来了,谈完之后,他说他有个战友突然来了清流县,说要去见见面,可能和战友在一起吧!”
“这就对了,谢谢高乡长,我给说说。”
夏文博又对王长顺的老婆说了一遍,说可能和战友见面,一高兴,喝多了。
王长顺的老婆心里疑惑,说喝多了也不能不开手机吧,不过也没法多问其他的话了,只好说自己在等等。
借着这个电话,夏文博摆脱了谢主任那可怜自己的目光,嘘一口气,端着饭盒回到自己办公室吃饭了。
后来县妇幼保健站的同志也来了,开车一辆白色的救护车,带着谢主任等人,一起离开了乡政府。
而韩小军也开着一辆破面包车,赶了过来,夏文博也不和他多说什么,带着他一起到了柳家哑村,深秋的早晨,淡淡的云雾笼罩着东岭乡的山山水水,车子在薄雾中穿梭,夏文博的思维也随着滚滚的车轮飞速的旋转着,这时原野的一草一木是那样的熟悉而又陌生,他想着,假如自己能成为这里真正的领导,能否给这里带来幸福和美好呢?
“哥啊,在想啥!”韩小军问。
夏文博一面开车,一面若有所思的说:“我在想,这里真的很美!”
“切,你什么时候也喜欢大自然了!”
“我咋就不喜欢!”
“你不是喜欢大肘子吗!那油汪汪,香喷喷的,多好吃!”
“你小子埋汰我啊!”
两人聊着天,赶到了柳家哑,和张总见了面,夏文博自然要给他们介绍一下情况,说这个韩小军是自己的一个哥们,想做张总种植基地的的塑料薄膜生意。
“张总,先说话,韩小军是我的朋友不错,但生意是你们自己的,生意你们自己谈,什么质量啊,价格啊,这些我都不懂,行不行是你们自己的事,我绝不参与!”
“哈哈,放心吧夏乡长,对生意我们还是很认真的,朋友是朋友,生意归生意,我有分寸。”
“那行,你们自己谈,我要赶回去,一会还有别的事情!”
张总和韩小军都挽留夏文博,说中午一块吃顿饭,但夏文博中午真的有事情,他要等待谢主任等人的归来,既然帮着谢主任摆平贾富贵的事情,那就一定要说到做到。
返回乡政府已经过了午饭的时候,夏文博在街上随便吃了点饭,刚出了一个小饭店,就接到了谢主任的电话:“文博,你到乡政府了吗?”
“我回来了,你们顺利吗!”
“嘿,太顺利了,我们给高峡村的小学做了一个体检,然后查出了两个小孩患有很严重的疾病,还有几个小孩的眼睛不太好,我们通知了她们的家长,把他们带到乡里做进一步的免费治疗!”
“那贾富贵的小儿子呢!”
“这小子身体好的跟牛儿子一样,不过吗,我们还是通知了肖支书,说这孩子血压不太好,把孩子带回来了!”
“那肖支书呢!”
“当然也带回来了,并让他安排人通知了贾富贵!”
夏文博就笑了,说实在的,这主意实在有点不够光明磊落,但面对贾富贵这样的滚刀肉,也只能用这个方法才能诱骗他下山,常言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只要这家伙下了山,到了乡镇府,那时候他可就牛不起来了,失去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他,还不成砧板上的肉,老子想咋剁他就咋剁?
“大姐,那你们大概多久能赶回来!”
“大概一个多小时吧,你可不要早乱跑了,贾富贵要是下山了,我们还要靠你摆平呢!”
“ok!”
夏文博正在为自己这个诡计得意呢,这时一个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小男孩儿挡住了他,怯生地问:“大哥,你要不要擦皮鞋?”
声音小得连他自己都恐怕听不见。
夏文博没有理会,继续和谢主任在打电话,等他们又说了几句,挂断电话的时候,那个脏兮兮的小孩又走过来了,定定的看着他,明亮的一双大眼睛似乎在乞求着什么。
夏文博心怦怦然一动,他知道,在这个地方,穿皮鞋的人并不是很多,也许,自己就是这个小孩最大的希望了,夏文博迟疑一下,坐在小板凳上,伸出了左脚。
小孩擦皮鞋很熟练,只见他双手将夏文博的脚抱在怀里,然后轻轻地放在擦鞋套座上,沿着鞋帮一带先挤出断断续续、一点一点的鞋膏,然后用鞋刷稍稍一揉一抹,就均匀了,再用布条来回一左一右地抖动几个回合,打上白蜡后,又用布条反复地来回向前后磨擦,皮鞋光洁鲜亮。
夏文博忍不住低头多看一眼这个小男孩。
这一看就看出了毛病,小男孩满脸黑麻溜球的,乌紫的脸上有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炯炯发光发亮,身上的衣服可能十年没有洗一回,鞋具蓝子里放着一本没有封面的书。
夏文博随手拿来起来了看,还是不觉吃了一惊,竟然是一本《上下五千年》。
“这书是你看的?”夏文博话一出口就后后悔了,这话有点象是对下级干部的质问,又象是对犯人的审问。
“呃,是呐。”小男孩头也没有抬,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你的这本书从哪儿来的?”
小男孩这才抬头望了望夏文博,很狼狈地说,“给废品店里的老板擦鞋时,他用这个给我算钱的。”
“你喜欢读书吗?”
小男孩,低下头,没有回答夏文博的这个问题,从他眼神中流露出的是一份怪异的目光,夏文博很难读懂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含义。
夏文博没有在问什么了,他静静的坐在那里,一直到小孩给他擦完了两双皮鞋,这才从兜里掏出十元钱,递给了小孩。
“大哥,我,我今天还没有开张,没零钱!”
“嗯,这是我另外几次的钱,你不用找了!”
“但是......”
夏文博一言不发站起来走了,他脑海里一片空白,满脑子都是那个小男孩和一些古怪的问题,他有多大了?十二,还是十五?为什么没有读书?家中没有钱呗。
可是,这关你什么事?
再要是碰上了,自己是不是应该请他吃一顿饭,问问他愿不愿意读书?读又怎么样呢?自己供养他读书么?他对这些个问题足足想了一个多小时,在脑海中出现最多的单词就是“命运”!
不错,是‘命运’,虽然过去他从来都不相信一个人的人生是依靠命运,但今天,这个问题总是在夏文博的脑海里盘旋,一个人的命运啊,就象山上的花草树木,要是一辈辈子放在深山,就无人知晓,它们只能静静的等待,但是,假如有人将它们运到山冈以外,运到繁华的都市,它们就能做高楼大厦,就能有机会放在金碧辉煌的皇宫里永垂不朽。
或许,人也是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