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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晚从前就见识过这位前婆婆李红英的蛮不讲理。
她和宋怀安在一起时,李红英就很反对,原因是他俩住的房子是宋怀安买的,而她却没有嫁妆。
后来宋怀安是怎么说服她的,桑晚不知道。
她只知道,宋怀安从未解释过房子首付他们一人付了一半,也从未叫他的家人学着尊重她。
在李红英眼里,永远都是桑晚高攀了宋怀安。
宋怀安……
呵,那是她抹不掉的过去。
从前看不清楚,如今醒悟才觉过去那个自己究竟有多愚蠢!
此刻,桑晚听着她不堪的谩骂,没想到她会突然朝她泼东西,她下意识后退着想要躲开,却不小心踩到自己裙摆,绊了下,重心不稳,双手抱紧了小腹做好摔一跤并且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泼的准备——
然而千钧一发,有人将她揽入怀中,宽厚臂膀挡下一切,自然也免了她摔倒的厄运。
“天!是硫酸!”身边,不知是谁惊呼一声,一群人紧张的往林慕琛方向围过来。
惊魂未定,李红英已经被飞快冲上台的保镖给制服,但她不甘心,面目狰狞继续咒骂,“桑晚,你这个荡妇!你会遭报应的!你害死了我儿子,我诅咒你全家都不得好死!贱人!臭婊子!你们放开我,我要为我儿子报仇!”
李红英骂的难听,但桑晚此刻却无暇顾及这些。
“林慕琛,你是不是被硫酸泼到了?”桑晚挣扎着从他怀中起身,一时间,鼻子里更全是硫酸刺鼻的味道,她手臂颤抖的厉害,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早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伸手想查看他后背的伤,他却不配合拦住她,“我没事。”
桑晚不信。
怎么可能没事?
硫酸瓶子就倒在他脚边,红色地毯早已变成诡异的褐黑色。
自然,林慕琛受伤紧张的不只是桑晚。
白川反应最快冲上舞台,“先生,您先把衣服脱掉,我已经让医生去您休息室。”
林慕琛一边单手解衬衫扣子一边和白川往休息室走。
一整个过程他都牵着桑晚没松手。
桑晚这会整个人都不太对,她瞧见他后背衣服上星星点点被硫酸腐蚀出来的破洞,心口一阵刺疼。
尤其他腰上……
衬衫坏了巴掌大的口子。
他扣子很快解开,脱掉衣服之前,却将桑晚拉到身前,不给她看,这时候赶快处理他身上的伤口要紧,桑晚并不挣扎。
穿过宴会厅,很快到他专用休息室。
医生恰好匆匆赶来,“林总,您快到里头,我帮您处理伤口。”
“嗯。”林慕琛淡淡应一声,进门前将桑晚交给他手下一位女秘书,“带她去换件衣服。”
“林慕琛,你让我看看你的伤……”桑晚着急的要跟,眼前房门却早已被林慕琛给关上。
里头,只有他和医生。
桑晚守在门口,不打算走。
那位女秘书有些为难,“夫人,您还是跟我去换件衣服吧,不然等下总裁处理好伤口见我没有完成他交代的事情,一定会开除我的!”
桑晚无动于衷,注意力全在门里。
隔着一扇门,里头静悄悄的听不见任何动静。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将桑晚刚落在会场的西装外套给送来,见状,女秘书连忙给她披上,挡掉她后背风光,勉强也算是完成了林慕琛交代的任务,这才松一口气,和桑晚一块等待。
宴会厅一堆事情要处理。
晚上来宾众多,记者也多,白川在林慕琛进去休息室之后,匆匆交代那位女秘书照顾好总裁夫人,便反身回了宴会厅,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做好危机公关,以防媒体乱写晚上这场闹剧。
他这会一个头两个大,这场林慕琛尤其重视,交由他一手操办的公司年会最终还是出了纰漏,混进了李英兰那样的人。
今天晚上,要是林慕琛没有在关键时候拉桑晚一把……
白川不敢想象那个画面,只觉得晚上受伤的如果是桑晚,恐怕他就见不到明早的太阳了!
半小时后,休息室的门总算打开。
刚和林慕琛一起进去帮他处理伤口的医生站在门里,“夫人,林总叫您进去。”
“好。”桑晚应一声,跨步进门。
那位医生出去,顺带将门关上。
门里。
桑晚走几步,瞧见不远处沙发上坐着的人,脚下步子停住。
林慕琛已经换了一件新衬衫,他静静靠着沙发,脸上无半点异色,好似不久前只是在这里接了一通电话似的。
听见动静,他视线静静落在桑晚脸上,叫她脚下步子顿住,不禁挑眉问一句,“还能走?”
桑晚脸上表情……乱糟糟的。
站了半小时却进不了门,如果他的伤真像他说的那样没什么事,又为什么不给她看?
桑晚很想将他此刻整齐的衣衫揭开一探究竟,可终究是忍住了,牙齿用力咬了咬嘴唇,点点头,“我又没受伤。”
这话多少有些抱怨。
林慕琛只当没听出来,伸手拍了拍边上位置,“过来。”
桑晚站着没动,“林慕琛,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必要。”见她不动,林慕琛索性从沙发上起来,径直往她这边过来。
他靠近,桑晚就有种想后退的冲动。
这是种奇怪的条件反射。
幸亏只是几秒钟的冲动,她用力控制住脚下那种冲动,在他步子停在跟前时,抬头看向他,“林慕琛,你为什么要替我挡?”
好多次了。
他总是将她拥入怀中,为她挡掉一切苦痛。
桑晚不懂……
她太笨,真的看不懂。
明明他表现的无情,可又……
“林慕琛,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心头万种情绪交杂,桑晚眼泪一下掉出来,对今晚那场意外心有余悸,林慕琛若是没有及时将她拉开拥入怀中,那些硫酸或许就会泼到她脸上。
他受了怎样的伤,却始终不肯给她看。
明明他们还在冷战,他前些天日日早出晚归,他们同床共枕却异梦,他给了她两人婚姻关系即将走到尽头的错觉,却又在今晚同她温声细语开起玩笑,甚至眼也不眨的替她当掉了一场灾难。
他总是这样。
莫名其妙,忽冷忽热……不知道体内究竟藏了几重人格?
桑晚觉得自己像在坐一趟不知何时才是尽头的过山车,忽上忽下,翻转着叫人不得安宁。
她实在看不懂,心中实在难受。
那么多情绪交杂着,她眼泪越掉越多,根本控制不住。
桑晚从前真不知道自己这样能哭。
“肚子疼不疼?”她正哭得伤心,没得到安慰,却冷不防听见这么一句话。
桑晚微微一愣,哭声停了片刻,泪眼朦胧盯着他看,慢半拍反应过来,模仿起他不给她看伤口的行为,“疼也不关你的事!”
那应该是不疼。
林慕琛智商在线,左右观察一番,心中也有自己的考量,她并不是个会拿孩子开玩笑的人。
“那咱们站着把话说清楚。”林慕琛陪她站着,也由着她哭。
桑晚这种哭并未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满眼怨恨的瞪他,大颗大颗的泪珠子无声的往下掉。
“我们之间还有话需要说吗?”桑晚哽咽,声音有些模糊,“林慕琛,你心里想什么从来不会告诉我,你只会和我冷战,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糖,我糖还没吃完,你下一个巴掌就已经在路上,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就跟个白痴一样?搓扁捏圆看你心情!”
他总是不能给她痛快,总是叫她惴惴难安七上八下。
桑晚恨透这种感觉。
她不想继续这样,不想始终不明不白。
他们结了婚,她是他的妻子,是他即将出生的孩子的母亲,他们理应平等,理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她却觉得自己像条摇尾乞怜的宠物狗,偶会得到一时宠幸,然后下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林慕琛,我从前恨透了你,你对我那样恶劣,我应该恨你一辈子的,可我还是不争气的爱上了你,我想过当一只鸵鸟就好,在你把我赶走之前,我就静静呆着,我只想呆在可以看见你的地方,其余可以不管,可是你好像偶尔又会对我很好,这种好让我贪心,我会想,这个人心里是不是也是有我的……”
“你那天生我气,你说我从没想过倚靠你,可是林慕琛,只有我爱你,我又怎么敢事事倚靠你?”
本就不平等,她觉得自己早已跌入尘埃,而他还是高在云端。
那是她一辈子攀不上的高度,地上一粒微尘,纵使随风飘起,也够不到天空里的云朵,怎么倚靠?
“我会害怕我过分软弱令你厌倦,所以不敢软弱,遇到事情,我第一时间会想到你,可是我不敢找你,害怕总有一天你对我的耐心会透支,如果我对你过分依赖,你再一脚将我踢开……”
桑晚眼泪一直在掉,心中无助又彷徨,但自有一股坚定破土而生。
死就死吧,好歹明明白白。
她不想继续这样,他们也不能再继续这样。
“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你从未说过爱我,却又将我困在身边……哪怕我打掉这个孩子断掉我们彼此最后一点牵扯,咱们也要做个……了断,林慕琛,不如你告诉我……”桑晚眼底冲上几许决绝,她抬手重重抹掉眼角潮湿,总算将那个问题问出来,“你告诉我,你爱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