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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简千凝正在卧房收拾东西,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御夫人走了进来,站在旁边笑眯眯地说:“千凝,收好了没有?要不要我帮忙啊?”
简千凝抬头望着她,微微讶然,她摇头:“不用了,妈,也没什么要收拾的。”
“嗯,收完了就下去吃饭吧,我亲手给你们做了你们爱吃的饭菜。”
“妈,怎么还要你亲自下厨啊,叫张姐随便做点就行了。”简千凝实在是不习惯面对这样的御夫人,说真的,她更宁愿御夫人像以前一样对她不理不睬,就算是理了也是冷嘲热讽,卯足了劲地让她难堪,至少那样自己可以采取无视的态度,活得很自我。
现在御夫人突然变了性子,她反而有些不习惯了,开口闭口就是客套话来回。
“你们回来了,我不得做几个菜表示一下欢迎么?呵呵。”
简千凝笑着说了声谢谢,完全没有话题的两人一时间限入僵局,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最后还是御夫人开口的,感叹地说:“你们可算都回来了,有哲哲和昕昕在,家里也终于有那么一点生气了,你都不知道这一个多月来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快闷坏了。”
简千凝将一叠衣服抱进衣柜里,回身望着她微笑:“妈,怎么会闷呢,家里那么多的人,爸不是在家么,还有安少和慕晚,他们平时应该也有回来住的吧。”
“孩子们在家的时候,老头子一回家还能和孩子们玩闹一翻,孩子们不在,他一回来就钻书房,连影都见不着一个。慕晚偶尔会回来,回来也是拉着张脸的,御安,呵……。”御夫人无奈地笑笑:“他有多不恋家你是知道的,特别是慕晚过门之后,就更不恋家了。”
“我想,等他接受慕晚了,就会经常回家了吧,慕晚是个不错的女孩,安少一定会爱上她的。”自从和御天恒重蓬后,她就有那么一点点相信日久生情了,当初御天恒也是很反感她的,就跟安少反感赵慕晚一样,可是后来他还是惭惭地在改变,变得愿意接纳。
“希望是这样吧。”御夫人微微一笑:“当初你和天恒不也是这样吵啊闹的,现在不是也好了,我想御安和慕晚也一定会好起来的,只是需要时间去磨合罢了。”
“嗯,给他们时间就好。”简千凝将最后的一点东西收拾发,走进浴室洗手,走出来笑笑地对御夫人说:“妈,走吧,下去吃饭,让人家等了就不好。”
楼下,御老爷和御天恒,还有哲哲昕昕正在有说有笑地等待开饭,看到这幅其乐融融的场景,简千凝的心里涌起阵阵感动。她一步步地往下走,感觉御夫人没有跟上后,回头,看到御夫人正在用手绢擦眼睛,见她回身后扭过身去,背对着她。
简千凝怔了一怔,走上去低声问道:“妈,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不是……。”御夫人摇摇头,低声悲泣:“我想我们家御安和御琴了,特别是御琴……。”
御琴……简千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御琴以为备种罪名被警方收押了,估计不会那么快出来。御夫人哭得那么伤心,必定是触景生情,感觉到孤单了。
面对刻溥的御夫人,简千凝有一套,但是看到这样子的御夫人,她突然就手足无措起来了。只能僵着双手好声安慰道:“妈,你别这样,安少他会回来的,琴儿也会回来的。”
“琴儿犯了那么大的错,怎么可能回来啊?她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御夫人的泪水淌了下来,低低地呜咽道:“都是我不好,是我把她从国外叫回来的,我还让她……。”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也没脸在简千凝面前说,因为都是她怂恿御琴处处跟御天恒作对的。当初她只是想争夺一下自己该有的权利,没想到却把御琴推入这样的万丈深渊。
“你也知道是你的错了?我以为你不知道呢!”旋梯下方突然传来御老爷的声音,御夫人停止哭泣,慌乱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御老爷没好气地责备:“琴儿就是让你给害的。”
“爸,算了,不要再说了。”简千凝冲他使眼色,御夫人已经够可怜了。
御老爷骂也骂过,怨也怨过了,这会也只能摇摇头转身走回餐厅去。简千凝拽了指御夫人的衣角,示意她一起下去吃饭,心虚的御夫人迟疑也好一阵,才走了下去。
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的丰富大餐,其中有好几个菜是御夫人亲手做的,为了迎接御天恒一家回来,御家上上下下都喜洋洋的。最高兴的就是御老爷了,一上来就喊着要跟御天恒喝一杯,以前连话都极少说的父子俩,还是头一次这么投机,这一切都是简千凝的功劳!
因为她的回来,御家终于又热闹了,因为她的回来,御天恒终于也松了一口气,所以在御老爷提意要喝酒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有拒绝的意思。
席间,御老爷对御天恒吩咐道:“明天带千凝去看看你妈,不管以前有什么过节,都一笔勾消吧,你妈现在一个人在那里孤孤零零的,肯定很难受,很不习惯。”
御老爷说完,转向简千凝:“千凝,听到了没有,去看看她,到底是天恒的亲妈呢。”
“爸,我知道了,我会去的。”简千凝点头,其实心里很是不愿,并不是因为不肯原谅她,而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面对她,还和以前一样吗?
御天恒夹了一块鱼片放入她的碗里,显然是很满意她的回答。
第二天,简千凝将小锦打点好,交给张姐后,和御天恒一起出门了。司机载着他们往疗养院的方向开,简千凝想了想,抬头望着御天恒问:“要不要买点东西去?”
“不用,她现在什么都用不上,吃的用的都用不上了。”御在恒握起她的手掌放在唇边吻了一记:“你只管人去就好,你能有这片不计前嫌的孝心,她应该已经很满足了。”
“是么?”简千凝不以为意,在她的印相里,容秀舒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人,她恨自己入骨,更不想自己跟御天恒在一起。只怕什么孝心,什么吃的用的都打点不住她吧。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简千凝望着窗外,这才发现这条路并不是通往海边别墅的。她原本想问的,突然想起昨天御天恒已经跟她说过了,容秀舒没有住在海边别墅里面。她并没有追着问地点,想着只管跟着他一起走就行了,一会总能知道的。
车了行驶了将近二十分钟,在一家疗养院前停下,御天恒率先下了车了。绕到另一边替正在发愣的简千凝拉开车站,牵住她的手掌说:“怎么了?不想下车?”
简千凝下了车子,打量着眼前这幢规模颇大的疗养院,疑惑地问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你把你妈送到这里来了?”据她所知一般精神有问题的人才会晕疗养院的。
“千凝,一会见了妈你可不能这样左一句你妈右一句你***,应该是咱妈。”
简千凝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在问你话呢,你扯那些干嘛?”
“妈精神不好,所以把她送来这里疗养,进去吧。”御天恒没有理会她惊讶的表情,拉着她往里面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跟他打招呼的医护人员,简千凝的惊讶越发浓郁。
御天恒带着她上了三楼最角落的一间房间,两人进去的时候,容秀舒正抓住一只布娃娃摔着玩,嘴里嘟嘟嚷嚷地骂着:“摔死你!摔死你这个死老太婆……!”
简千凝看到她,愣住了,眼前的容秀舒哪还有之前的雍容华贵?身上虽然穿着名牌衣服,名牌鞋子。发丝也梳得一丝不苟,可是那比以前痛削许多的面庞,呆滞许多的双眼,根本就是一个病人,憔悴得让人心里难受的病人,原来……她已经疯了?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简千凝失声低喃,虽然她很恨容秀舒,可是看到曾经风光一世的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的心里还是涌满着同情和心疼,她不该变成这样的。
“自从她所做的那些坏事败露后,她就变成这样了。”御天恒无奈地一笑,走到容秀舒旁边,轻轻也唤了声:“妈,你在干什么呢?你快转过来看看谁来看你了。”
容秀舒听到御天恒的声音,立刻停上手中的动作,惊喜地抓着他的手臂叫道:“天恒!天恒你终于来看我了,你最近都跑哪去了啊?干嘛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我去了一趟外地,所以才这么久没有来看你,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御天恒理理她身上的衣服,柔声保证。容秀舒听了他的话很是兴奋地点头:“好!好!以后常来!”
“妈,你看谁来看你了。”御天恒扳过她的身子,用下颌点了一记立在门边的简千凝。简千凝一愣,忙呵呵干笑着招呼了一声:“妈,是我,你还记得我么?”
“千凝!”容秀舒用食指点着她,笑眯眯道:“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嘛,你是千凝!你也好久没有来看我了,还有哲哲和昕昕,你们这帮人都不像话了啊!”
她是笑着的,笑着就好,简千凝松了口气,对她也不好么畏惧了,她微笑着走了过去:“哲哲和昕昕在家里没有过来,等哪天天气没那么冷了,我带他们过来看你。”
“嗯,你们可要记住啊,不许骗我,我都想死他们了。”容秀舒说完,突然抓住简千凝的手,打量着她道:“千凝,你看你最近都瘦了,是不是天恒欺负你了?如果是的话,你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她的面庞一板,横了旁边的御天恒一眼。
御天恒跟简千凝相视一眼,笑呵呵地说:“妈,现在我们家简小姐是女王,没人敢欺负她,你也别替她操心了,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儿子有没有被她冷落吧。”
“不会的,千凝最懂事可爱了,怎么可能会冷落你,千凝是吧?”容秀舒笑笑地转身简千凝,简千凝微微一笑,点头。然后趁着容秀舒不注意的时候,警告性地瞪了御天恒一眼。
御天恒收到她的警告,不但不收敛,反而继续逗容秀舒开心:“妈,你看她还不承认。”
“肯定是你平时欺负她欺负多了,她才不承认的。”容秀舒再次拉住简千凝的手,好声叮嘱道:“千凝,你可不能跟他一般见识啊!他还年轻,不懂事。”
“妈,我知道他不懂事,我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的。”简千凝点着头应充,御天恒的眉头惭惭地皱了下来。怎么感觉这句话听着那么别扭呢?他都多大个人了,还不懂事?
御天恒去找主治医生了解容秀舒的病情,简千凝陪着容秀舒在花园里天南地北地聊着,聊了一段时间,除了感觉到她的言行举止有点幼稚外,倒是没觉得有别的问题。
临走的时候,御天恒蹲在容秀舒的身边,注视着她问:“妈,医生说你可以回家休养,我给你找好的医生和护士,咱们下周就回家去住,怎么样?开心么?想不想回家?”
“不……!”容秀舒将头摇得像拔浪鼓:“我不要回去,我要留在这里,我要在这里!”
御天恒和简千凝相视一眼,均是不解,御天恒疑惑地问:“为什么呀?家里多好啊,以后我们可以天天见面,你还可以天天见到哲哲各昕昕,还有小锦,你的小孙女啊。”
“小锦是谁啊?我哪来的小孙女啊?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小孙女呢?”
“嗯……就是哲哲和昕昕的妹妹,现在才丁点大呢,如果搬回家去住,你就可以天天和小宝宝玩了,怎么样?跟我们一起回家去住好不好?”御天恒不放弃地劝道。
谁知他一提到回家,容秀舒马上又是摇头:“不要!我不要回去!我就要留在这里。”
“妈……。”御天恒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做什么呀?难道你不知道我们会担心的么?如果你在这里出点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会不安的,知道么?”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要回家!不回去!”容秀舒像个小孩子一样撒泼。
御天恒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简千凝突然插嘴道:“天恒,算了,妈喜欢呆在这里,你就让她先在这里住一段吧,住到妈自己想回家的时候我们再来接她回去。”说着在容秀舒的另一侧蹲下,柔声对她说:“妈,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回家了,就跟医生说,让医生给我们打电话,我们就会马上过来接你回家的了,你看这样好不好?”
“好!好!”容秀舒拼命点头,随即笑开了:“还是千凝好,千凝最好了。”
“那……我们今天就先回去了。”简千凝站起身子,看到容秀舒点头后,拽了拽御天恒的衣角,示意他离开,然后带头转身往疗养院门口走去。
回到车上,御天恒轻轻地吁了口气,看到简千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微笑道:“怎么了?在发什么呆啊?还在为刚刚说你女王的事情不满啊?”
“早忘了。”简千凝扭头睨了他一眼,坐直身子:“走吧,回家去。”
“要不要到什么也方去转转,吃点东西?还是去看场电影也行。”
“算了,没有那个兴致。”简千凝毫不客气地拒绝,而被她拒绝惯了的御天恒也不再多劝,启动车子往家里的方向开去。车子和驶在车流中,简千凝再一次沉思,她在想着刚刚和容秀舒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还有容秀舒的每一个言行举止,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一般人,不管是疯了还是没有疯的人,都会想家的,像容秀舒那样的人,家里人对她都很好。地位又高,那种皇后般的生活她不愿意过,反而死赖在那里不肯走,疗养院再怎么好也比不上家里好呀,再多么热闹也是寂寞的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百思不得其解,简千凝如是扭头望着御天恒问道:“你妈为什么那么怕回家啊?当初她发病之前,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人恐吓过她,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这个应该没有吧,她是被拘留所收押了几在后发病的,不是在家里。”御天恒说。
“噢!”简千凝点头,没有再开口说话,御天恒扭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她好可怜。”简千凝怅然地吸引口气,心下感叹人生真是变化无常,前一刻还好好的人,下一刻就轮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了,突然觉得容秀舒比她可怜多了。
简千凝放在膝上的手被御天恒握住,她怔了一怔,抬头接触到御天恒温柔的眸子。御天恒注视着她感激道:“千凝,谢谢你愿意重新接受她,真的很感激你。”
“她都这样了,我能不接受么?我再怎么样也不能对着一个精神状况有问题的人破口大骂吧?”简千凝有些不屑,如要她可以再狠心一点,绝对不会原谅他的,一定不会!
御天恒摇头失笑,这就是他从小爱上的女人,不管别人对她多么残忍,她总是愿意试着去原谅,去包容。尽管把她害得惨不忍睹的容秀舒,她也愿意去原谅。
如果换成是一般的女人,对着一个弱者大骂不是不可能。当然,就算是骂了也没有错,毕竟这只是她们的一点小小反击罢了,是人都会有情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