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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祚叫小二去拿支笔,过不片刻,纸笔就送了来,胤祚顿时笔走龙蛇,不一会就把他们谈的林林总总都写了下来。
他前世学过合同法,订立的合同堪称专业级的,今世也勉强算是接受了十年的皇子教育,虽然学问没什么长进,但是这一手毛笔字是练出来了,虽不说有多好看,勉强也算是能入眼。
唯一有问题的就是大清的合同法并不完善,这种复杂的字据不知道究竟效力如何,不过事已至此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字据签了,以后的事情再说吧。
“聂先生看看我写的可还行?”胤祚把他立的一式两份的字据递给聂志远。
聂志远打眼一看,和民间那种寥寥数语的字据不同,胤祚的这份字据可谓是详细无比,光是纸就用了五页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龙公子这字据立的……真是不同凡响……严谨异常,可谓毫无漏洞啊!”
胤祚心道,那是当然,不然我合同法白学了?胤祚把笔和印泥都递给了聂志远道:“如果聂先生觉得可以的话,那就请签字摁手印吧。”
虽然反复看了多遍,确认无虞了,但是聂志远还是迟迟不想落笔,钱庄毕竟是他的祖产,就这么给别人分了九成,他的内心痛惜不已。
“一成已经不少了!往远了说等银行开遍全国的时候,如果你还能持有着手上这一成股份,那你一定会是晋商中最富有的!往近了说,你这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和你的家人的无奈之举啊!”胤祚舌绽莲花不停的给聂志远洗脑。
人在权衡不定的时候,是非常容易受到他人蛊惑的,聂志远也不例外,他笔下一抖,聂志远三个大字已经出现在了字据上。
签完字、摁完手印后,聂志远眼睛红红的把其中一份递给胤祚,胤祚接过的一刹那,聂志远低声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贪婪过度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胤祚此时心情正好,笑着答了句:“资本家都是贪婪的!”胤祚小心的把字据叠好,放进了袖子中,胤祚一直学不会古人那样用袖子来装东西,就让彩裳在他袖子里缝了几个暗兜,字据装在暗兜中可谓安全无比。
就在胤祚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还有杯盘碎裂的声音。
胤祚脸色一变,看来闹事的来了,还真让自己撞上了,当下也不含糊,推开门就往大堂走去。
福满楼的大堂位于酒楼一层,摆了整整三十多方桌,桌桌都坐满了人,一个个火锅冒着腾腾的热气,空气中都是雾气弥漫,小二繁忙的身影在客人间穿梭,一派繁忙景象。而现在这片拥挤的大堂中,却有十几桌客人在骂骂咧咧,地上满是杯盘碎片,火锅汤汁流了一地,其余的顾客见出了事情,也都纷纷结账走人了,很快偌大的福满楼便冷清了下来。
胤祚招过来一个小二问明了原由,原来那些人是来吃霸王餐的,总共有五十多人,吃完不但不给钱,反而把杯盘全砸了,火锅也给掀翻了,有几个躲闪不及的伙计,还被烫伤了。
胤祚一听就明白了,明显是有组织的来砸场子的,而且很有可能就是聚仙楼派过来的,胤祚气的牙根痒痒,不是因为被白吃了一百两银子,而且今天的生日也定然会大受影响。
好在胤祚今天早有准备,不过片刻,就有二十余名官兵进来拿人,那些人也只能被乖乖带走了,不过他们在经过门口的杨亭之身边的时候全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有几个还威胁说“改日再来相会”。
负责拿人的官差对杨亭之说,这些人都是附近的地痞流氓,吃霸王餐也不是什么重罪,最多打几板子,关一段时间又会放出来,官府也奈何不得,只能让杨亭之以后多加小心。杨亭之也道了谢,悄悄给了那官差十两银子,那官产便乐呵呵的走了。
杨亭之在公众的场合就装作不认识胤祚,指挥伙计们把桌椅规制好,把狼藉清扫干净,就继续营业了。
聂志远刚刚一直在胤祚的身边看好戏,看到那些公差进来,就联想到了这间酒楼与胤祚有关系,此时乐呵呵的说:“看来杨掌柜一定是得罪的人太多了,仇家都报复到酒楼来了……哈哈……”也算是出了出胸中的一口恶气。
胤祚知道聂志远在说他的风凉话,但毕竟窗户纸还没捅破,也只能笑道:“杨掌柜不用阴谋诡计并不代表他不会用,这事还没完,谁笑道最后还不一定呢。况且阴谋用的再好,也是胜不了阳谋的,不是吗?”
聂志远自然只好点头称是。
胤祚也不多做计较,心中却已想好了对付聚仙楼的办法,但是在对聚仙楼下手之前,胤祚还想先去聂志远的“隆昌通”钱庄看看,毕竟银行才是胤祚未来赚银子的大杀器,福满楼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聂先生,既然好戏已经落幕了,咱们不如就去你的钱庄看看?”胤祚发话,聂志远自然答应,让唐掌柜前头带路。
三人出了福满楼大门,正碰上对面聚仙楼的掌柜,那聚仙楼的掌柜姓贺,浑身全是胖肉,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和富态。聚仙楼贺掌柜见到有人从福满楼中走出来,还特意微笑着着朝他们拱拱手,肥脸上全是笑意,怎么看怎么像幸灾乐祸。
胤祚默默记下那贺掌柜的样貌,随聂志远朝北去了。
隆昌通钱庄位于西城,靠近琉璃厂。这琉璃厂附近有不少官员居住,官员、赶考的举子也常聚集于此逛书市,繁华的市井,便利的条件,形成了“京都雅游之所”,使琉璃厂逐渐发展成为京城最大的书市,按说地界也算不错。
只是聂家醉心于发展茶马贸易,对钱庄关注不够,加上北京城及其所在的直隶全都是常家钱庄的势力范围,唐掌柜能将钱庄经营至今不至倒闭已经很了不起了。
不过半个时辰,三人就走到了那个钱庄,外表看上去颇为古旧,仅是个一层的小房子,店面比福满楼差远了,钱庄的门额上横着一块匾额,上书“隆昌通”三个大字,不过因为岁月的侵蚀已经有些掉色了。
隆昌通里面也是一派死气沉沉,格局到是和后世的银行相差不多,也有三四个窗口,不过整个钱庄中只有个老账房看门,那老账房手里捧着一本书读的津津有味,完全没有注意到三人进来。
唐掌柜见到隆昌通的这副样子,不禁脸上微红,他轻咳一声道:“老周,东家来了,叫大家都出来!”
那老账房闻言费力的眯着眼睛,看清了来人后,笑了笑,去后面叫人了。
“唐掌柜,敢问钱庄里有所少储银啊?储银利息是多少啊?放款多少?放款利息多少?”
胤祚这一番话说的全是后世的术语,唐掌柜反应了半天才道:“呃……储银共计五千余两,储息月结每一百两一两银子,并无放款。”
胤祚一听这话就愣住了,问道:“没有放款……那你们一直亏本经营吗?”
“呃……龙公子您恐怕有所不知,我们钱庄只涉及银钱兑换,虽然获利较小但是凭借储息收入,一年也有五百两左右的利润……”
这一时期的钱庄票号都是刚刚形成,商人们还没有利用储银放贷的意识,钱庄也只是作为银两的保管场所存在,是靠储户给的储息养活的。相当于后世的银行不仅不给储户利息,反而要从储户那里收取利息一样。
胤祚暗暗咂舌,这个钱庄一年的利润也就顶得上他福满楼和福满汤一天的利润,怪不得聂家对于钱庄一直是放任不管的态度,在这种落后的经营理念下,再优秀的手段也没有发挥的空间。
这时那名老账房也回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四个年轻的伙计,他们走上前齐声道:“见过掌柜的、见过东家。”
唐掌柜也拱手回礼,对胤祚说道:“龙公子,我们隆昌通的全部伙计都到齐了。”
胤祚看着这三个伙计,突然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他低声道:“你们一个钱庄就五个伙计?”
“龙公子,我们钱庄平日里少有人来存取银子,就算是偶有人来我也能自己处理,他们四个之是搬运银两的。”
胤祚听了一阵阵犯晕,本来还以为九成的股份是占了大便宜,没想到是这样一个钱庄,早知道还不如自己筹办一个,但是字据都签了,胤祚现在也不能置身事外了,本想简单的交代几句,就能像福满楼一样开张营业了。但现在看来不从长计议是不行了。
于是胤祚对唐掌柜和聂志远道:“钱庄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但是比我想象的更复杂一些,恐怕还要从长计议,请两位等我三天,三天之后我会带着完善的计划来运作钱庄!”
聂志远见胤祚想走,赶忙开口:“龙公子,运作钱庄的事不急,可是您可是答应过我要保我和家人周全的。”
“这我自然没忘,不知聂先生把家眷暂且迁到我的府上可好?”
“不可不可……”聂志远把头摇的和拨楞鼓一样,“在下与公子尊卑有别,万不敢把家眷迁去暂住啊。”
胤祚最烦古人的这种推诿,霸气的一挥手道:“就这么定了,把你家人所在的地址写下来,我派贝勒府护卫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