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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哈尔古丽被五花大绑强行送到自己府上的当时,赵旭在陈福泰家人离开之后,就吩咐过,不得刁难,她要住则住,要留则留,她要离开,任由离去,?此后赵旭事务繁忙,已经忘了这个人,可没曾想,现在在这个群蛇环绕的山谷竟然又遇到了她。
除了赵旭外,其余七个人都没见过巴哈尔古丽,只觉得这个“犹抱琵琶半遮面”一样的异域女子实在好看,这会出现在这蛇窝里,又实在胆大。赵旭并不觉得这些蛇和巴哈尔古丽有关,觉她和自己几个一样都是受困,亲手为巴哈尔古丽喂了些水,见她脖颈、手足部位没有被蛇咬的痕迹,想她只是劳累昏阙。过了片刻,巴哈尔古丽醒来,感觉自己被赵旭抱着,一脸恍急的挣扎起身,又感觉到了口舌湿润,就用舌头舔舐了一下嘴角,钱青林几个都是一呆,更加觉得这个只露着半张脸的女子真是妖媚的不像是人——难道是蛇妖?
“你怎么在这里?”赵旭和巴哈尔古丽同时问对方,?赵旭见巴哈尔古丽在整理她的衣衫,转过脸去说:“你还有同伴没有?”
巴哈尔古丽见自己衣袍没有被动过,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答反问:“你是夏州的王子,来药罗葛迪银的领地做什么?”
药罗葛迪银是回鹘顺化可汗的名字,这顺化可汗是李嗣源那会所封,但时过境迁,李嗣源已经死了,大唐内部纷争不断,回鹘早就不再和大唐有什么密切联系。
“我们是来找人的,”赵旭瞧着纷涌着的蛇问道:“你的家乡在哪里?”
巴哈尔古丽眼睛里都是警惕,赵旭心想自己连问了三个问题,这个女子都没有回答,干脆不问了,说道:“这些蛇要不是你饲养的,你现在就和我们一同离开。”
钱青林和薛宗义几个人这会也看到了,在大树的一侧倒着两匹马,马早就不动,马身上面爬满了密密匝匝的蛇,又阴森又恐怖。
当下也不等巴哈尔古丽同意与否,赵旭转身就往谷顶走。陈世上几个紧紧跟随着赵旭,?薛宗义见这西域的女子没动静,心说这女人这么漂亮,独自在此,肯定有奇怪的地方,她竟然和王子认识?难道是王子之前的情人?
胡思乱想着,薛宗义就落后了,见到蛇群有复拢的迹象,他赶紧加快了步伐,耳中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心想你到底还是对我家王子念念不忘,有本事的男人就是具有女人缘,怕你不来!
一会到了谷顶,赵旭让人给了巴哈尔古丽一匹马,说了一声:“先离开这里,”就策马奔驰。巴哈尔古丽略一思索,上马紧跟其后。跑了一段后,身后的蛇早就不见踪影,到了一处水源旁边,大家下马休憩,赵旭让人给巴哈尔古丽食物和奶、水囊,然后众人各自忙各自的,其余七人谁也不和这个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的女人说一句话,生怕她在怀中突然掏出一条蛇来。总之是小心为上。
夜空繁星点点,辽阔无垠,真有些手可摘星辰的感觉,大家生了一个火堆驱寒,赵旭给巴哈尔古丽送去了毯子,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将东西放下就走。
夜里寂静,火堆间断的发出了噼啪的声响,不知道是谁睡得深沉,发出了阵阵的鼾声。赵旭仰望着夜空,心里想着从前的事情,见到有一颗流星滑过夜空,这时听到有人在低声的说话:“你看流星。”
“见了。怎么?稀罕?”
“它不对劲。”
“怎么就不对劲了?”
“不对劲就是不对劲,还怎么不对劲。”
“……跟你说话才不对劲。不说了,我要睡了,今天太乏。”
“不是,你仔细看。”
“流星流星,一划而过,去哪里看?我瞧你今天被蛇给吓糊涂了!”
“啧,我说你娃没看清楚,你瞧!那颗,见了没有,正在动的。”
“咦,还真是,我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能动弹的星星,流星不都一会就没影了吗?”
悄声说话的是钱青林和甘孝玉,两人今天遇到怪异的事情,这会有些睡不着,窃窃私语:“这颗是特别的,所以和别的星星不一样。”
“怎么特别,你看出来了?”
“我没看出来,它告诉我了。”
“嘁,它告诉你什么了?”
“它告诉我它在找它的孩子回家吃饭,太晚了,别瞎跑,当心有坏人。”
“你!你的意思是星星的娘在找小星星?……我觉得是牛郎在找织女,男人找自己的妻,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就你娃能!就你娃嘴会胡说,别人说的都不对?明明是星星的爹在找星星,哪里是牛郎找织女。”
赵旭听着好笑。钱青林和甘孝玉争辩了一会,甘孝玉问:“好,你能。能人,你说,那个罐子到底是个什么?”
“罐子就是罐子,你说是什么?难道是星星他娘的娃娃?”
“你说的有道理,不是他娘的娃娃,怎么能说话呢?”
钱青林一时语塞,干脆的不吭声了,甘孝玉再问,钱青林急道:“我不知道,你去马背上将罐子拿下来自己问去。去呀!胆子肥的你。”
甘孝玉说:“我不去,你胆子大,眼尖,跑得快,你去。”
钱青林干脆的打起了呼噜。
众人都沉沉睡去,到了后半夜,赵旭忽然醒来,他微睁双眼,借着璀璨的星光和即将要熄灭的火光看到一个人影悄悄的到了马群那里,赵旭轻轻起身,这时看到陈世上坐了起来,赵旭对着陈世上摆了一下手,自己猫着腰过去。在经过苗本初身边的时候,见他睁着眼睛。
原来大家都很警惕。苗本初看到赵旭要过去,眉毛挑了一下,赵旭摇了一下头,因为看身形,他已经认出了这个黑影是巴哈尔古丽。
巴哈尔古丽在几匹马的褡裢中摩挲,一会就找到了那个奇怪的罐子,她看了一眼,将罐子重新放回,就伸手解开马缰绳,就要翻身上马。
赵旭一个箭步过去,站在了一侧,冷冷的看着这个鬼鬼祟祟的女人。
巴哈尔古丽惊慌了一下,随即一动不动的看着赵旭。她这会没有戴头巾,一半的脸孔看着十分狰狞,两只说不清什么颜色的眼睛在星光下和火光的闪烁中发着光,十分的诡异。
两人相持了一会,各自不动。巴哈尔古丽自知不能冲过赵旭的拦截,翻身下马,将马缰绳绑好,对着赵旭点了一下头。
巴哈尔古丽在前面走,赵旭看了一下四周,跟了过去。两人远离众人后停下来,巴哈尔古丽说:“你把那个罐子给我。”
赵旭没吭声,巴哈尔古丽又说:“那个罐子是我的,我不小心弄丢了。”
赵旭仍旧不说话,巴哈尔古丽点头:“真的,那个罐子是不是黑黄相间,上面画着一些图文,要是使劲的磨蹭,还会发出一种声音?”
赵旭说:“你刚才也没有睡着,我那侍卫的交谈你想必也听清楚了,这会转述给我,这又能证明什么?”
巴哈尔古丽有些激动:“我不用证明,但那个东西就是我的。”
赵旭有些玩味的看着星光中的这个女人,问:“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你知道我是夏州李彝殷,但是我要说某一样物品是我的,我也要拿出证据,不然怎么取信于人?相反我对你一无所知,怎么相信你的话?”
“我……”巴哈尔古丽张口结舌:“你知道我是回鹘人,是被陈福泰带到夏州去的,我的身份总不能假。”
这个女人必然有所隐瞒,她越是这样,赵旭越是气定神闲:“哦,这些我知道,回鹘人多了去了,你说的和罐子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巴哈尔古丽闭了一下眼睛,摇头说:“我不能证明……因为有关我身份的东西,全部不在我身上,总之请你相信我。”
“抱歉,信任是相对的,我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就觉得你身上有故事,但你不说,对我不坦诚,我怎么信你?难道要我追着你刨根问底?那样不是坦诚,那是强迫。”赵旭看着巴哈尔古丽的眼睛:“我是夏州王子,不求你对我有特别的尊重,我并不是要用身份压你,但你这样,我觉得没必要和你交谈下去了。明天我给你马匹、必须的食物和水,咱们分道扬镳。今天在蛇群里救你脱困,算是君子不以善小而不为。因此我并不欠你什么,也不需要你报答……”
巴哈尔古丽说:“请你原谅我当初对你的不告而别,我就是为了找这个罐子,才离开夏州的,但是没想到被你得到了。你要我怎么说,做什么,才能将它给我呢?”
赵旭反问:“你当初是为了找这个罐子才跟着陈福泰先去的夏州吧?你在他家做工也是掩饰,而后你在夏州找不到你想要的,于是就从我哪里悄然离开了对不对?那你能做什么,你觉得你说什么,才能让我相信你呢?”
赵旭的话像是刺激了巴哈尔古丽,她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低了一下头,猛然抽出一柄匕首,对着赵旭刺了过来:“你逼我的!”
赵旭时刻提防着她,哪会被她所伤,倒退一步,侧身闪过,巴哈尔古丽又挥舞着匕首扑来,赵旭觉得这个女人倒是懂得一些防身之术,但此时不想和她纠缠,就到了巴哈尔古丽身后锁住她的脖子,拧住她的手臂,让巴哈尔古丽不能动弹,戏谑的说:“你就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
两人身体紧贴着,巴哈尔古丽又急又恼,低声说道:“你放开!”
赵旭:“你要我放开你还是放开你手里的匕首?”
巴哈尔古丽知道伤不到他,将匕首一丢,说道:“你,你要是将罐子给我,我做了我必须要做的事情后,我就去夏州找你,做你的女人。我发誓!”
赵旭轻轻的笑了,鼻子里嗅着她身上的女人气息,有些像是叹气的说道:“你本来就是陈福泰家里的人,他送你到我府上,就是做我女人的,这总不是假的吧?既然已经是既定事实,还用你再重述一遍?难道你要出尔反尔?我记得很清楚,那夜你是坐着花轿穿着婚衣去的我家,你虽然是回鹘人,但也应该知道那叫‘婚’(昏),你这会说,岂不是要嫁给我两次?这又是什么道理?”
“我不是婢女,只是因为陈福泰平日对我多有照顾,我不想连累他!可是那会你不是说随时可以让我离开吗?”
“随时可以让你离开,并不是说你就不是我的女人了啊?我并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寻常男子,更不会对答应别人的事自食其言。相反倒是你,已经坐着花轿身穿囍衣到了我府上,就已经是我的妻室了,这会重新要做我女人,这说不过去。天底下走到哪里都没这个道理。”
巴哈尔古丽怒道:“你真狡猾,我说不过你。”
赵旭:“你不用说过我,人要讲理,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难道你说不过我就用匕首逼我闭嘴?杀了我你就得偿所愿一了百了了?”
巴哈尔古丽身材修长,一直全身紧绷着被赵旭紧紧扣住,听赵旭这句话说完,她忽然全身放松,完全瘫在了赵旭怀里,这下赵旭倒是不好一直抱着她了,松手退后一步,巴哈尔古丽揉了一下手臂,看着赵旭,高耸的胸脯急促的起伏,过了一会,她叹气说:“你们男人为什么总是喜欢欺负女人?”
赵旭心里笑,脸上诧异的说:“这世上无非男与女,不是男人欺负女人,就是女人欺负男人,不然就是男人女人合起来再欺负别的男人或者女人,难道还有第四种情况?就你我而言,我没有招惹你,倒是你主动的来‘欺负’我,那个罐子是我的,你要拿去,可以明说。你现在说是你的,上面写你名字了?你叫一声它答应吗?再者以你我之间的关系,你为什么要悄悄的偷?即便之前你没有嫁给我,可今天我救了你总是真的吧?你难道不应该谢谢我,但是你身无长物,怎么谢我?那只能以身相许,我也不反对,勉强就同意了,这样,不管前边还是今天,你都是我的女人了,本来你光明正大的要,我还有可能给你,现在我不会了。你听说过‘卿本佳人,缘何做贼’没有?”
“我……”巴哈尔古丽拿这个嘴叼武功又高的人彻底没有办法,她只能直愣愣的看着赵旭,赵旭心说你对于你自己什么都不说,还想我怎样?用脚尖一挑,那柄匕首就到了他的手里,他将匕首反握,将刀柄方向递了过去,说:“不多说了,我很累,要睡觉了。这个你还是拿去,用以防身——不过对我没用,明白?”
巴哈尔古丽毫不迟疑的将匕首接过,见赵旭真的要走,急道:“喂!你别过去,我还有话说。”
赵旭头也不回的说:“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我在夏州等你回去……或者你不回去。”
巴哈尔古丽紧跟了赵旭一步,又低声说道:“好,我告诉你,其实我是回鹘英义可汗药罗葛仁美的女儿,我是回鹘公主。”
“哦,知道了,幸会了公主殿下,夏州李彝殷三生有幸。”赵旭嗯了一声继续的走,巴哈尔古丽声音变得有些大:“你到底怎么才能信我?”
“这个不知道。或许今后某个时间我忽然就信了你,或许又不会,这需要一个契机。我觉得,信不信一个人完全是一种感觉,估计这会的你让我对你没感觉,因此我們之间就这样好了。我和你说的话已经很多了,我知道你身上藏着很多的谜,但现在我也不想去了解了,反正和我无关。不闻、不问、不求了解,就这样。”
赵旭说着往前走,巴哈尔古丽在身后再也没有了声息,他走了几步,见栖息地有人重新将火堆燃起,火光将附近的地方照的通红,薛宗义趴在一个土棱子上对着这边看,头部被火光照耀,正好形成了一个大大的阴影,将他显露的一览无余。
赵旭心说这个薛宗义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往回一看,见巴哈尔古丽已经用长袍蒙住了脸,抬头看着夜空,形单影只,伶俐优美,犹如一只白鹤,心里一软,问道:“你父亲是英义可汗,现在回鹘的可汗是顺化可汗药罗葛迪银,那顺化可汗是你什么人?你父亲去世了?”
“我父亲英义可汗没有死,他只是失踪了。药罗葛迪银是我的叔叔。”巴哈尔古丽倏地侧过脸看着赵旭:“你走吧,那东西我迟早夺回来!”
赵旭心说这西域女子脾气还不小:“那好,我走,我本来就是随便走走,在夏州闲的无聊,身上痒痒,想到西域这边看看风土人情,想广交朋友,些许能有缘分,找个漂亮温柔的回鹘女子结亲的,没必要在你这里自寻怄气。”
“你真的是来结亲的?”巴哈尔古丽问:“你不是已经有了妻子了吗?”
赵旭晒然一笑:“我们那里男人三妻四妾的也很寻常,你们回鹘不也这样?何况本人身为王子,难道你觉得我不配再找几个女人?其实我本来对你们回鹘女人没什么想法,你看,前不久我哥哥不是找了一些西域女子吗?可是我见了你之后,也不知道那不对劲,就想着一定要来西域一次,这不,心之所在,兴之所至,我这不就来了。”
“你撒谎,那我在你家里那么久,你也没去找我一次。而且,我知道你和你妻子感情很好!”
“我们是感情很好啊,可是不耽误我和别的女人发展感情,不然我怎么知道我和别人女人不会感情也很好?至于没去找你,是怕你觉得我乘人之危罢了。我这人很要脸的。”
巴哈尔古丽摇头:“一个男人想找一个女人谈情说爱还顾这个顾那个,这就是你们说的‘死要面子活受罪’?虚来虚去的,一点不爽快。总之我是不信的。你到底要不要将那个罐子给我?”
赵旭轻轻一笑:“不要忘掉别人生气时说的话,因为往往那才是真相;不要记恨说这话的人,因为这是她用另一种方式让你看清楚自己。好了好了,给你好了,免得你费劲还要抢。你刚才那么愤怒,说的话一定是真的,因此我也不去找别的西域女子了,我这就准备回去,在夏州等你,一年,两年,五年,或者十年,总之我就在那,你来不来,都这样。”
巴哈尔古丽再次直愣愣的看着赵旭,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奇怪,想了想,她看看四周,指了一下:“我们去那里。”
那里是一个石笋后边,赵旭也不惧,跟了过去,看她还能做什么。巴哈尔古丽到了火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站住。低着头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而后凑过来,用红唇在赵旭脸上轻轻一吻,而后退了一步,说:“我们回鹘女子说话算话,这是我的初吻,你不要看不起我!你身份高贵,我也不差,我是英义可汗的女儿,我的真名叫帕里黛,回鹘语中是仙女的意思,我回去办了事,顺利的话,总会去找你,哪怕十年八年,我也会去,除非你到时候不要我了。”
巴哈尔古丽?帕里黛?刚刚她凑过来的时候赵旭躲也没躲,被她柔柔软软轻轻一吻,脸上心里有些异样,这会再听她斩钉截铁的言语,心说这西域的仙女姑娘将自己的话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