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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彦浑身一颤,纵使他想过无数次长宁应下婚事的喜悦,也比不上此刻欢喜之一二。
长宁与他相拥,剪影透过榻上的烛火,映在了所有人眼中。
“嗖!”两道信号箭穿云破空,响彻夜空,随之而来的是四下里砰砰的鞭炮声。
“成了?成了!”百姓们奔走相告,笑逐颜开。
奉天城当晚的烟花都被郡王府的人买下,在王府四周砰砰响起,冲天的道道花火虽然短暂,但已经是整个奉天城最美的夜色。
城中百姓欢呼,辽东民风开放,郡王府又深得民心,百姓们自然为郡王娶亲而高兴,倒是城中许多姑娘不是很开心。
郡王是她们心中的太阳,耀眼夺目,谁都希望有朝一日能得郡王青眼,即便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也能日日看着郡王,此生足矣。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郡王那么优秀,却几乎不近女色。
可如今这不知道哪儿来的女子,竟然让郡王动了心,还要花费这么大的心思,摆这么大的场面,跟她提亲。
姑娘们说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
“到底是哪家的姑娘,竟然这么好命,被郡王看上?”现在尘埃落定,也有不少百姓开始好奇。
郡王府派人出来给他们分发孔明灯的时候,只说是郡王心爱的姑娘,并没有说女子姓名,大多数人就只猜出了女孩名字里有个宁字,其余的一概不知。
“必定是出身卑贱,配不上郡王,才会遮遮掩掩的。”有人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已经开始添油加醋地诽谤起长宁来。
“肯定是这样,要不然以郡王的身份,怎么可能不把郡王妃的名字说出来?”人们猜道。
也有消息灵通的人说:“说不定是长宁公主呢,咱们郡王可是为了公主抢过突厥王子亲的人!”
“呸呸呸,”一旁轿子里的小姐掀开轿帘:“那长宁公主水性杨花,在西北的时候和一姓宋的侯爷定亲,到了长安又跟一位侯爷世子好上了。之后她才来攀咱们郡王,结果前些时候又闹着要嫁给一个姓秦的长安贵族,真真儿的不要脸!”
她显然是慕清彦的忠实追随者,把长宁的秘密调查的一清二楚。
“嘘!你不要命啦,那可是大公主!”边上有人警告。
那女子冷哼一声:“什么大公主,丧家之犬罢了,我爹是燕京大将军手下的将军,难道我会怕她?”
现在大部分人都知道,楚家的天下分崩离析,就连皇子都是朝不保夕,何况公主什么的弱质女流。
嫡公主的身份,此刻还不如她一个将军女儿的身份管用。
“可咱们郡王不是已经跟大公主定亲了吗?怎么还能再娶别人?”有人问道,女子的脸色顿时一白,“胡说八道!”
她呵斥,众人不敢声张。
因为有人已经知道这位小姐的身份——燕京大将军坐下张将军之独女。
现在这乱世,将军之女可是顶顶管用的身份,张小姐当然有骄傲的资本。
只见那张小姐抬起头来,十分矜傲:“我爹说了,等他回来就给我做主……”
做主什么?
人们面面相觑,张小姐已经把轿帘子放下,不屑跟一般贱民废话。
她就不信,自己一个堂堂将军之女,还比不上一个不知名的女人。
再说藏宝阁上,长宁早就命人把窗户关上,还捧了火盆手炉上来给慕清彦暖一暖身体。
慕清彦心情大好,拉着长宁的手喋喋不休。
一会儿想喝酒,一会儿想吃肉,从他三岁时的趣事讲到天上的星空,没有逻辑也没有规律,让长宁瞠目结舌。
“你和庄公子还真是亲表兄弟啊。”长宁感叹,此刻的慕清彦比庄公子能叨叨多了!
慕清彦笑笑,不以为意,反而拉着长宁的手走到供着族谱的中央台子去。
“这就是我慕家的族谱,我的名字就写在上面,过几日还有你的名字。”慕清彦伸手去摸,长宁牵引着他上前,两人的手同时按在族谱之上。
长宁没躲,是因为成亲之事已经定下,将她的名字写入族谱也理所当然。
但她没想到,就在她指尖触碰到族谱的那一刻,竟然传来触电般的疼痛,让她下意识的收回手指。
慕清彦当然察觉到异常,但他目不能视,很是心急:“长宁,你怎么了?”
“我……”长宁自己也说不好,看着自己的指尖,再次伸过去触碰那本古老厚重的族谱。
“啊!”长宁控制不住地痛呼一声,着火一样甩手,缓解指尖上的痛。
“这不是偶然,”长宁道。
很明显,这绝不是一次巧合的触电,而是这本族谱和她是格格不入的。
“郡王,族谱!”身边有亲卫指着族谱的首页惊呼。
长宁也才注意到,族谱上那块她方才触碰到的部位竟然染上一块浓重的墨黑。
这是不可能的!
族谱供奉在此多年,乃是先祖所留,谁敢往它的封页上滴墨?
而且方才还好好的,就在长宁碰过之后,就像被硫酸腐蚀一样,出现了一块炭黑般的痕迹,这绝不是意外。
“怎么了?”慕清彦看不到,便用手指摩挲,当触碰到那块黑斑的时候,表情瞬间凝固,“什么颜色的?”
“墨黑,”长宁道:“有什么寓意吗?”
慕清彦喉结动了动:“天意如此。”
长宁挑眉,慕清彦显然是知道什么的。
“族谱是先祖留下来的,家训有言,族谱见墨,慕族绝嗣。”他后两个字尽量说得轻,可还是逃不过长宁的耳。
身旁有侍卫已经落泪。
先祖都留书示警,看来慕清彦这一劫,是真的逃不过去了。
慕清彦是慕家主脉唯一的骨血,慕族绝嗣,当然是要绝在他这儿。
“郡王就不该出辽东!”有亲兵甘冒大不敬之过吼道。
长宁表情木然。
“真的……一点转机也没有了吗?”
慕清彦不语。
先祖是整个慕家最出色的天命师,他都没有想到解决绝嗣的办法,只是告诫后人不要随意离开辽东,他这后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我不信,”长宁戚然目光陡转厉色,看得亲兵们一骇,不知道长宁想做什么。
“天要让你绝嗣,我便与天斗。”长宁字字坚决,双手猛地一推。
慕清彦早已不是从前那般身手,惊讶之下竟被长宁推倒,连推数步堪堪靠在墙上。
“长……”慕清彦的话被长宁堵在喉头,身上的狐裘大氅滑落在地,手里的族谱也跟着砸在大氅的白毛之上,无辜地摊开。
长宁霸气至极,径直解了自己披风系带,大力一扬。
这一刻,亲兵们若再不知道长宁想干什么,就真是白活了。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家霸气无双,威震四方的郡王,竟然会被一个女人推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