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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宜晟大步到了晴暖阁,看到伤好得差不多的彩月站在院门前:“侯爷,姑娘在木室等您。”
宋宜晟看了杨德海一眼,杨德海将手放在腰间刀柄,微一点头。
“知道我要来?”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令妹嚷了这么多天,不难猜想。”长宁噙笑扬首,瞥见杨德海跟着进来,也没有反对。
宋宜晟走过来,目光一直盯在长宁身上。
比她瘦很多,但身形上,的确相近,只是气质相差甚远。
但不排除经历了这么多事,让她品性大变。
他捏了捏手指。
如果真的是柳华章,是那被他亲手送上断头台的未婚妻。
“那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宋宜晟深吸一口,也不打算绕什么弯子。
这里是宋家,如果判定是她,他有把握留住她的命。
长宁轻笑:“侯爷还肯问我,而不是直接派人取我性命,我是不是该感恩戴德?”
宋宜晟干笑:“我只是好奇,宜锦她虽然莽撞,但总不会无的放矢。”
事情还没确定。
如果是假,他还要靠着这个莫澄音飞黄腾达,所以面子上暂时得过得去。
“好,我就告诉侯爷。”长宁说。
“那日我在书房见到令妹,令妹开口便问,我到底是不是真叫善云。”长宁挑起眉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说不是,她便指着我,说我是柳华章。”
长宁故意将柳华章三个字拉得很长:“这个名字,我想侯爷不会陌生了。”
宋宜晟嗯了声,显然还在犹豫。
“我倒想问问侯爷,你和那逆贼柳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打听过了,你与那柳华章定过亲,这九族的牵连,你是怎么逃过的。”
长宁将逆贼两个字说得清清楚楚。
前世的八年,她最先学会的就是口不对心,言不由衷。
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何况是一句轻飘飘的话。
宋宜晟却浑身一震。
逆贼。
她的脾气,怎么肯说出这两个字。
他心中天平开始倾斜。
“我揭发有功,且早已写过悔婚书,不与逆贼为伍,已不算在内。”他说。
长宁冷笑。
宋宜晟盯着她,眉头一蹙。
“侯爷有这本事,还需要我莫家的机关术投石问路吗?”
原来是这件事。
“贤妹不要误会,我绝非贪图莫家的东西……”宋宜晟一开口,惊觉不对。
他怎么……顺着她的道走下去了。
宋宜晟此来,是一辨真伪,不是来跟她解释与莫家的关系的。
他看向杨德海。
杨德海立刻会意,上前道:“我打听到交战当日,善云姑娘似乎不在府中,敢问姑娘那一日一夜,做什么去了?”
他替宋宜晟发问。
长宁看了宋宜晟一眼:“这是侯爷信任的心腹?”
宋宜晟点头。
“那好,”长宁上下打量着杨德海,除了比当年的大统领年轻两分,也没什么不同。
“我去战场了。”
“你真是木生?!”宋宜晟倒退一步,手警惕地摸向后腰匕首。
长宁轻笑:“侯爷这么紧张做什么,木生不是令妹宋宜锦么?”
宋宜晟不语,心里像是悬了颗石头。
“侯爷高看我了,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上阵杀敌,不过我在找木生,却是真。”
宋宜晟眯了眯眼,问:“你说你在找木生,找到什么了?”
“找到你妹妹了啊,不然侯爷以为,我好端端去你书房做什么?我正是要质问她为何趁我不在,偷走我的连环弩,出去逞威风。侯爷,这庆安县主的风光,是不是该分小女子一杯羹啊?”长宁语气讥诮,将愤怒演得惟妙惟肖。
“你说宜锦偷了你的弩?所以你觉得,她是木生。”宋宜晟眉头深皱,有些理不清状况。
两人各执一词,实在太复杂了。
“是她当众承认的,难道宋大小姐敢罪犯欺君吗。”
“当然不会。”宋宜晟断然应道。
长宁不置可否。
“宋家的事我不关心,我只想为我爹伸冤。”长宁盯着宋宜晟,一语双关:“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我爹复仇,给我全家复仇。”
宋宜晟听着脊背发寒。
很不巧,莫家的惨案,也是他在背后出谋划策。
但长宁这样锋芒毕露的冲着他扬言报仇,反倒让他放下心来。
在他看来,莫澄音心机深沉,若真的怀疑他与莫家案子有关,绝不会表现的这么明显。
宋宜晟干笑一声:“为莫伯父报仇,也是我的心愿。”
“多谢侯爷。”
“不过,你找木生干什么?”宋宜晟笑眯眯问。
杨德海的问题,她并没有正面回答。
“侯爷刚回来,看来对庆安一役,知道的不多。”长宁不疾不徐道。
“哦?”宋宜晟扬声。
“此役除了令妹建奇功外,还有一个东西也发挥了奇效。”
宋宜晟怔住:“你是说那个奇怪的木块?”
“正是。”长宁答。
“此事,我也正想问问贤妹,那木块是否是莫家机关术上的东西?”宋宜晟说,这也是他怀疑木生就是长宁的主要原因。
除了手握墨家机关术的她,宋宜晟想不到还有谁能做得出如此精妙的东西。
长宁仰头看他:“是,我听父亲提过此物,名唤弩锁。”
“什么!”宋宜晟绷起肩膀,眼睛冒着精光:“那你可有那东西的制法?”
如果能拿到弩锁的制法,他入职工部……
“没有。”长宁唇边带着一丝笑意,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宋宜晟从欣喜到失落的表情,那玩弄于鼓掌见的畅快在心里欢流而过。
宋宜晟深吸一口气,由喜转衰的落差让他觉得自己像一只拴在绳子一头的蚂蚱,任人玩弄。
“你手握机关术,你会没有?”宋宜晟咬牙切齿,一股藏不住的无名火在体内乱蹿。
“这就是我寻找木生的原因。”长宁一本正经道:“我怀疑,我手里的机关术并不完整,有人先我一步得到了完整的机关术。”
“你说什么?”宋宜晟怔住。
但看到长宁成竹在胸的模样,显然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你怀疑谁?”
长宁施施然开口:“辽东,慕郎。”
宋宜晟瞪大了眼,颓然坐在凳子上。
慕郎之于现在的他,是何等的高不可攀。
如果机关术被慕郎得到,那,还有他宋宜晟什么事?
长宁噙笑扫过宋宜晟。
没错,她就是要祸水东移,让宋宜晟好好看看,自己有多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