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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惊愕的不止辛季婉,还有辛丞相以及一干下人。
主母张氏,平日里虽然严谨,却也不是个尖酸刻薄之人,众人皆没有想到,她会做出蓄意害人的事。
“夫人你……”辛丞相回过了神,依旧有些难以接受,当着众多人的面,又不好袒护,只能质问道,“当真是你?你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张氏道:“是我,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在策划,与其他人没有关系,厨子下毒,也是我逼着他去的,我威胁他,若不帮我做事,就把他赶出去,他为了混口饭吃,只能答应,你们不必怪他。”
此话一出,辛丞相的目光看向了厨子,“是这样吗?”
厨子垂下了头,“是……的确是夫人。”
“那我倒是很好奇了。”妙星冷不温不火道,“且不论夫人与二老爷之间有什么恩怨,夫人您是当家主母,在这府里想要害个人不难,想要给谁下毒,随时都有机会,你何必再多牵连两个外人进来?我跟年年好心来治病还得被你陷害,您是不是一点都不在乎旁人死活?害了人还要找他人来背黑锅,这事要是办成了,你害的可不止一个啊。”
妙星冷的语气虽不冲,唇角的笑意却冷然。
她就是得理不饶人,先前心情不爽快,如今真相大白了,自然就要发泄回去。
丞相府主母又如何,做了坏事被揭发,就要有被人骂的觉悟。
“两位姑娘,我感到十分抱歉。”张氏面对妙星冷的责问,竟然微微俯身鞠了一躬,“当时我是突然做的决定,一时脑子发热,就想着,害了二老爷之后自己可以撇个干净,所以我才借你们来转移注意力。”
“所以我跟年年是活该倒霉了?要是二老爷真的救不活,我们岂不是要被丞相大人下令打杀?”
“其实我并没有打算要你们的性命。”张氏道,“开错了药这种事,不属于蓄意杀人,到了公堂上也不会判下死罪,刑法和牢狱之灾是躲不过的,但不至于丢掉了性命。”
“喔,所以我们两个无辜的外人,就是特别倒霉,活该被你拿来做挡箭牌了是吧?”妙星冷的语气丝毫不缓和,“我就想问问你,凭什么?”
“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还要官府干什么?”
“姑娘,请你息怒。”辛季婉忍不住出了声,“我娘固然有错,但是,你们能不能听听她的理由?说不定她这么做有不得已的苦衷。”
“无论有什么苦衷,给人乱丢黑锅都洗不白。”妙星冷皮笑肉不笑,“除非你们真的能给我一个息怒的理由,我倒要看看夫人你有多委屈。”
妙星冷态度强硬语气不善,辛丞相心中也有些不满,可毕竟自家夫人险些连累了她,如今,她得理不饶人,也不好去说她什么。
更何况……有齐王在。
齐王仿佛看好戏一般,一言不发。
“你们都想知道我这么做的理由,我就告诉你们。”张氏说到这,轻叹了一口气,“与我相识的人都知道,我平时不是个心狠的人,我也是因为实在受不了二老爷,才会一时冲动想要害他。”
“夫人,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你就不能跟我说吗?你怎么能做这么糊涂的事,你让我有何颜面再去面对二弟?”辛丞相颇为忧愁地抚额,“到底是什么原因?”
“老爷,我也不怕丢人,你的弟弟,他是真的不像话。”张氏说到这,眼中似乎有泪光,“他没了妻子儿女固然可怜,但他也不能把主意打到我们的身上来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把主意打到你们身上……”
“老爷,我脸皮薄,才一直不敢说,我也不想让你造成困扰,这才一直隐瞒,我们都不年轻了,哪能再想什么风花雪月的事?可是你弟弟他不仅对我有想法,对三娘也有想法,三娘胆子小不敢吭声,我实在是受不了才会下这样的狠心,你弟弟简直罔顾伦理道德,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我只想私下解决,趁他病要他命,以免长期受到他的骚扰。”
张氏说到这儿,已经是声泪俱下。
妙星冷仔细瞧了一眼张氏的容颜,虽是个中年妇女,也是风韵犹存贵气优雅,至于她口中的三娘,应该是辛丞相最年轻的侧室,坐在最左边的那名约莫三十多岁的女子。
这个三娘的容貌,也属于上等。
丞相家的夫人,不管大房还是小妾,果真都美。
要说那二老爷怀着不良的心思,许多人大概信得过。
但……她不信。
只因为三娘的反应不太对劲。
张氏提到她的时候,她明显愣了一下子,有片刻的茫然,但又很快收起了情绪,垂下了头。
约莫在想着,应该怎么配合?
妙星冷觉得自己可不是个好忽悠的。
这丞相夫人显然就是给自己找理由,博取众人的同情,把二老爷给抹黑了,害他也就成了替天行道,理所当然?
真是够能掰扯。
偏偏又声泪俱下,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想要给自己主持正义的模样。
这位夫人从头到尾表现得都挺和善,没有半点嚣张傲慢,如此一来,这丞相府里的人恐怕有大半都会向着她。
“老爷,姐姐说的……是真的。”三娘唯唯诺诺地开了口,“我一直也不太敢说,我心想着,只要尽力躲避二老爷就好了,老爷,这事能不能不怪姐姐?我们也都是为了辛家脸面着想啊,姐姐做事固然糊涂,可我认为,我是可以理解她的。”
“老爷,我虽然不知道这件事,但我听了心中很气愤。”三娘边上的二娘开口,“女子遇到被夫君兄弟骚扰这种事,实在是令人难以启齿,我的容貌不比姐姐和妹妹出色,没被盯上,真是万幸。你说二老爷也真是的,他不是挺有钱的吗?想要女人怎么不去外面找,惦记自己兄弟的,简直乱来。”
张氏仍然在哭泣,“老爷,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我也后悔了,可是,我心里的委屈有谁能明白啊?”
“你们这一唱一和的,挺有意思。”静默了许久的卓离郁终于开口,“那位卧病在床的二老爷都没机会说话,道理就全站在你们这边了,本王看热闹看了也有一会儿,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你们这一家子还挺团结的啊,妻妾和睦,不多见。”
大房犯了事,二娘和三娘竟然不趁机打压踩一脚,反而尽力帮着说好话,十分配合,大户人家的妻妾真是少见有如此和睦的时候。
由此看来,丞相夫人的手段实在高明。
即使落魄,小妾都不敢去争抢她的位置,还得帮着。
“齐王殿下,这种事我们怎么敢随便乱说?”三娘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因为实在厌恶二老爷,姐姐根本就不会做出这种事,她是想一劳永逸啊。”
“你们有什么样的委屈,跟那位二老爷有什么样的矛盾,本王一点都不想知道,本王只想替阿星讨回一个公道,刚才听你们说了大半天,也没听到什么让本王满意的理由,你们的理由在本王这,丝毫不能博取同情。”卓离郁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都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丞相夫人,本王送你去官府投案自首,贵族犯法与庶民同罪。”
辛丞相微微一惊,“殿下,这……”
“不去投案也行,还有个能留住颜面的法子。”卓离郁不咸不淡道,“自尽吧,事后,本王和阿星会守口如瓶,不把你们家的破事说出去,算是给辛丞相你面子了。”
张氏听着卓离郁这话,脸色煞白。
“殿下不要!”辛季婉奔到了大堂中央,跪下,“殿下,我娘虽然做了糊涂事,但是也并没有酿成太严重的后果,殿下,请您高抬贵手。”
辛季婉这么一跪,二娘三娘对视了一眼,也起了身朝着他跪下。
“齐王殿下,请饶恕姐姐。”
“齐王殿下,您大人有大量,姐姐已经有了悔过之心,您就放过她吧,相信她以后也不敢再犯。”
“本王说话不喜欢说第二遍。”卓离郁没有半分退让,“如果说触犯当朝律法,靠磕几个头,说几句好话,流几行眼泪,就能够弥补过失,那还要官府干什么?”
“殿下,夫人虽然是蓄意杀人,但是并没有得逞,殿下你怎么能如此咄咄逼人?”辛丞相长叹一声,“殿下,您到底想怎么样才放过她,您直说便是。”
“辛丞相以为本王是想趁机提条件?”卓离郁轻挑眉头,“你错了,从她承认的那一刻,本王就没打算放过她。”
“殿下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维护本朝律法,本朝律法并没有哪一条说,害人不成需要偿命,被害者不死,那么犯法者罪不至死,殿下要她自尽,这根本就不符合律法!”
“对,按照律法,罪不至死,却要终身囚在监狱中。”卓离郁的语气毫无波澜,“本王让她自尽,着实是为了她着想,辛丞相你想想,受一辈子的牢狱之灾,一生不见天日,这样的日子过得有意思吗?尤其是身为贵族,过这种日子更是生不如死,与其煎熬地活着,不如死了痛快,是不是这个理?当然了,如果丞相夫人愿意坐一辈子牢,本王也尊重她的想法。”
言外之意:要么终身蹲大狱,要么去死吧。
前者失去自由苦不堪言,却可以苟延残喘,后者痛快一死,却很需要勇气。
妙星冷望着卓离郁强硬的态度,一时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其实,他抓着这么大一个把柄,大可以跟丞相提出各种条件,丞相也不会拒绝。
丞相在朝堂之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要是得罪得太彻底,以丞相的人脉,日后说不定会报复,或者选择投靠其他的王爷,背地里给卓离郁发狠招。
这都是很有可能的事儿。
帝王家都是塑料兄弟情,稍微不对盘就要斗个没完没了,丞相将来会不会投靠一个跟卓离郁作对的王爷,很难说。
倒不如,别把人逼得太难看,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他这么护着她,她总得为他着想,不能顾着一时痛快给他树立敌人。可以在表面上饶恕,背地里再找机会教训就是了,明面上还得给对方留点面子。
于是,妙星冷冲着卓离郁开口,“殿下,我知道你是为我打抱不平,但是这件事,我跟年年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能不能让我们来决定?你就不用干涉我们的决定了吧?”
卓离郁听着这话,与她对视,“阿星你想说什么。”
“其实,身为女子,对于丞相夫人所说的话,我也会有些触动,其实这件事情咱们可以私下解决,不要闹到公堂上去,如果我跟年年不计较,殿下你是不是也可以不计较了?”
“阿星,你……”卓离郁稍稍一想,很快就明白她的意图,笑了笑道,“此事我不想退让,就是想给你一个公道,要让旁人知道你是不能惹的,免得总有一些不知好歹的人前来招惹你。”
“殿下,你刚才的态度已经可以起到震慑作用了。”妙星冷道,“你看这样如何?我选择原谅丞相夫人,不想去追究她陷害我的事,但是,我得要她赔偿一笔精神损失费,我与年年这样的弱女子,平白无故受了冤枉,吓都要吓死了,我们也不图太多,拿些银两来压压惊总成吧?”
“可以!”辛丞相一听这话,连忙答应道,“能私下解决的事,咱们不上公堂,不闹得人尽皆知,姑娘愿意息事宁人,老夫感激不尽,姑娘开个价。”
“既然是夫人犯下的过错,那就由夫人来赔偿我。”妙星冷悠悠开口,“夫人,你把你在这府里的所有家当拿出来清点一遍,分我一半。”
“好,没问题。”丞相夫人十分爽快地应下,“那么,殿下……”
“既然阿星都这么说了,那就依着她的意思吧。”
卓离郁不再执着于自己的想法。
他知道,妙星冷要趁机狮子大开口了。
说什么精神损失费,其实也相当于封口费了。
要是真把那张氏拉到公堂上,张氏绝对占不到半点好处,因此,能够花钱消灾,她几乎眼也不眨地就会答应。
“丞相夫人,虽然我是不追究了,但是二老爷那边,恐怕没那么好摆平。”妙星冷道,“他险些因此丢掉了性命,若是他要告你上公堂,我可阻止不了,因此,你们还得私底下和他交涉,看看他怎么说。”
妙星冷说到此处,心中冷笑一声。
她心中认为,那二老爷被抹黑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丞相的这些夫人一口咬定他为老不尊,他一个人就一张嘴,恐怕说不过这么多张嘴,但他心中一定会记恨,他与丞相这一家的关系,必定恶化。
如果他以后想要收拾这一家子,她应该挺乐意帮上忙。
毕竟他还得给自己这边十几万两,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顺便报私仇。
“二弟那边,我们自己会去说的,这也算是我们辛家的家务事,齐王殿下与姑娘就不必操心了,也希望殿下您……勿将此事外传,老臣一定记着殿下的人情,他日,如果殿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好了丞相大人,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我一向不是个爱惹事的人。”妙星冷不冷不热地打断,“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与殿下不将此事外传,这是你们辛家人的事,你们家自己私下解决就好,我只要拿到属于我的那一份赔礼,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好,一言为定!”辛丞相道,“姑娘,既然你已经同意了,那么应该不介意再签一份协议吧?咱们白纸黑字为证,可好?”
“丞相大人是怕我出尔反尔,出去乱说?”妙星冷挑了挑眉,“也罢,是应该让你放心点,签就签。”
签了协议又如何?她本来就没打算在明面上跟他们斗,她向来喜欢在背地里搞点小动作。
接下来的时间,辛丞相便让下人准备了笔墨纸砚,跟妙星冷签下协议书,协议书的大致内容,就是担保不把今日之事外传,不损害到辛家声誉。
妙星冷痛快地签了协议,丞相夫人便叫人去清点属于她的家当。
“这人呐,地位越高越要面子,家里出了丑事就想极力掩埋,只想让外人看到他们的光鲜,看不到他们丑恶的一面,殿下,你干脆成全他们,给他们留点脸面,将来如果你遇上什么难题,可以拉着丞相去给你解决,他那么要面子的人,他肯定怕你抓着他的把柄弄臭他的名声,是吧?”
妙星冷拍了拍卓离郁的肩膀,在他耳畔低声说着。
卓离郁转头看她,低语道:“我碰上什么难事,我自己也会解决,并不需要给他留着脸面请他帮助,阿星以为,我瞧得上他吗?”
“我知道你想替我出这口气,但你没必要多树立一个敌人。”
“阿星,强者不怕敌人多,就怕没敌人太寂寞。”
“你真无聊……我的意思并不是我真的要宽恕他们,我嘴上饶人,心不饶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才没有干涉你的决定。”
二人当着众人的面窃窃私语,众人便更加确信二人关系很不一般。
真没想到,这位容貌不出众的姑娘,背后竟然有齐王做靠山,难怪说话有底气。
“姑娘,我一半的家当,已经全在这个箱子里了。”丞相夫人走到了妙星冷的面前,指了指大堂边上一个大木箱。
“好,这么大一口箱子,我跟年年可抬不动,劳烦让你们府里的下人送到我的百花园去。”
“好,等姑娘一走,我就命人立即送去。”
“既然我们已经谈和了,那我也没必要留下,对了,我们身为大夫救死扶伤,不管二老爷是个什么样的品行,在我们眼中都是病人,我们是要确保他痊愈的,更何况他答应给我们的谢礼十分丰厚,因此,年年还想要留下来照看他两天,你们应该没有意见吧?”
妙星冷说到这儿,转头看向高年年,“年年啊,咱们身为大夫就是要尽职尽责,是不是?”
高年年之前并未和妙星冷商量过,眼见着她突然把问题抛过来,反应倒也灵敏,连忙点头,“对,既然治病就得把人治好,否则岂不是自砸招牌?”
她明白妙星冷的意思。
留在二老爷身边两天,趁机把丞相这些夫人的话添油加醋,让二老爷与这一家子彻底分离,闹上一闹。
闹得他们鸡犬不宁最好。
辛丞相自然猜得到妙星冷打的什么主意,心中很不痛快,表面上却找不到任何理由来拒绝。
这个叫妙星冷的女子,摆明了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要是他拒绝了,岂不是让人觉得他成心跟自己弟弟过不去,不让他的病好。
因此,他只能同意,“姑娘有这样的好心,老夫自然不会阻止。”
“好,告辞。”
妙星冷转身离开,唇角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
卓离郁和高年年随她一起走了出去,趁着周边无人靠近,高年年嘀咕了一声,“丞相家的那几位夫人……”
“全是戏精,尤其那位正牌夫人。要不然人家怎么能当大房呢?她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她落魄了,小妾都没胆子趁机上位,还得拉她一把,这摆明了平时没少被她欺压,压根就没本事踩到她头顶上去,只想着怎么讨好她。”
作为一个大房,丞相夫人很成功。
蓄意杀人还能振振有词,把女子的名节拿出来作为理由,对受害者进行抹黑。
让人觉得她多可怜,多无奈。
“二老爷着实倒霉,丞相对那几个夫人的维护未免太过明显,他压根就不怀疑她们说的话啊?他怎么一点都不相信自己的弟弟。”高年年冷哼了一声,“我觉得二老爷并不像她们说的那么可恶,我就没看出来他哪里像流氓了。”
“辛丞相或许是刻意袒护,其实……他心里应该有数的,可是当着众多人的面,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夫人们受人非议,如果丞相夫人找不到正确的理由,那就是蛇蝎毒妇,可她偏偏搬出女子的名节,你要知道女子的名节事关重大,她必须博取同情心,才有可能让自己扳回一局。”
妙星冷说着,有些感慨,“没办法,谁让这是人家的地盘呢?她们人多,二老爷说不过的,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他想报仇,也得等好了之后再说。”
“阿星,你让我留下来的用意,是想让他跟丞相一家子大闹吧?”
“这是一个原因,主要原因是让你把他的身子调理好,这样他才能有力气闹啊,况且,如果他有良心,他就会记着我们的恩情,他是富商,人脉广,以后万一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呢?我总觉得他在这辛家孤立无援,丞相一家子就没把他当自己人,或许他一直生活在虚伪的亲情之中?”
一把年纪了,得了重病还被人害外加被抹黑,惨兮兮的。
“阿星,这件事情,仍然有几点不对劲的地方。”卓离郁忽然开口,“丞相那几个夫人的话压根不能信,大夫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样的原因害人,仍然是个未解之谜,我们表面上说了不追究,或许能让他们放松一点警惕,我仍然要暗中调查此事,看看她们想掩埋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
“殿下,如果你不是个皇家子弟,你也可以去当锦衣卫的首领了。”妙星冷低笑了一声,“有你的带领,锦衣卫说不定会成为一支精英队,如今他们给我留下的印象,就是一群领着俸禄又不尽职的家伙,尤其谢查楠领的那一队都是些什么货色,谢骁夜倒是正经些,敏锐程度却不高,比起殿下你还是差得远。”
“你拿我跟他们比?”卓离郁斜睨了她一眼,“我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夸你。”
“你夸人的本事,不怎么样。”
“……”
再说相府大堂之内,辛丞相扫了一眼周围的一干下人,“你们目睹了全过程,相信你们心中也有正确的判断,夫人虽然犯错,却也是情有可原,你们放心,本相不会威胁你们,只希望你们对外守口如瓶,等会儿,每人去管家那里领取一百两赏银。”
这话的意思格外明显,一百两赏银作为封口费。
这笔银两对于下人来说,是几年都挣不来的,无异于天降财富。
众人连连表忠心。
“老爷放心,我们一个字也不会泄露出去。”
“事关夫人的名节,我们当然知道分寸。”
“那就好,都出去吧,去管家那里领银子。”辛丞相朝着众人摆了摆手,“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靠近大堂。”
把下人们全打发走了之后,辛丞相这才转头看身后的一众夫人。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我为了维护你们的脸面,顾不得我二弟的名声,还得在齐王和那个野丫头面前低声下气,你们今天要是不给我个理由,我……”
辛季婉站起了身,打断道:“爹,你不要责怪我娘,其实……”
“婉儿你坐下,我们的事情不用你一个后辈来插手。”不等辛季婉把话说完,张氏又开口截断了,“老爷,你要怪就怪我。”
“你们编的那些话,骗得过外人,骗不过我!”辛丞相冷哼一声,“说实话吧,别再想着忽悠我了。”
“老爷,您还记不记得,您的弟弟曾经说过什么样的话?”张氏面无表情道,“两年前,您把他接回家来,他已经积郁成疾,他总说自己病入膏肓,死后遗产也无人继承,他说,若是他归天了,他的一切家当,留给哥哥嫂嫂。”
说起二老爷,遭遇的确令人同情。
两年前,他带着妻儿出游,遇上了一伙凶悍的强盗,妻儿都死在强盗刀下,他当时后背中了一刀,并不致命,强盗抢劫了财物之后便都离去了,他被路人救起,这才侥幸逃过一劫,之后他便消沉度日,终日郁郁寡欢,虽有庞大的家产,却无继承人。
他亲口许诺,若是魂归九天,一切家产留给唯一的哥哥。
“你……你怎么能……”辛丞相伸手指着张氏,目光惊愕。
“老爷,我知道您一向与‘贪赃枉法’这四个字不沾边,因此,从未给人留下什么把柄,哪怕是朝堂上的政敌,也抓不到把柄来对付你。可你应该明白,阶级高的官员,有几个是不捞油水的?即使不收受贿赂,他们私下也会做生意,可你忙得抽不开身去做生意,作为一品大员,你有多少积蓄?你弟弟若是走了,他的一切你可以理直气壮地继承,外人无权干涉,老爷啊,这世上能用钱办成的事儿太多了,你不能没有钱财。”
“老爷,姐姐虽然是狠心了点,但也都是为了你着想嘛。”三娘出声道,“您看看,咱们的穿着跟其他贵妇一比,是不是太寒碜了?荣郡王家的小妾,穿得比咱们婉儿这个丞相千金还体面,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人,一个个光鲜亮丽,咱们婉儿这么朴素,我都心疼她,还不是因为咱们家没得挥霍,咱们吃穿用度都没法奢侈。”
“二老爷本来就积郁成疾,活在这世上也是了无生趣,死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二娘接过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爷,姐姐这么做,不也是为了让那庞大的家产归了你吗?您还这么责备她。”
“行了!我不想再听你们说话。”辛丞相的目光中浮动着复杂之色,转身便甩袖离开。
“今日多谢两位妹妹的帮腔,给你们的好处不会少的,你们出去吧,我有话跟婉儿单独说。”
张氏的话音落下,二娘三娘福了福身,都转身离开了。
“娘,我对不起你。”此刻大堂之内只剩母女二人,辛季婉朝着张氏跪了下来,“如果不是您挡在我前面,我做的事就全都暴露了,齐王殿下这辈子恐怕都要记恨我。”
“婉儿,起来。”张氏俯下身扶起女儿,“这件事情娘本来也有责任,娘惦记着你叔父的那些家产,这也是事实。”
“可是妙星冷她们……”
“女子都善妒,为娘怎么会不理解你的心情?我的婉儿,你还是待字闺中,在外人眼里你一向是大家闺秀,我怎么能让你的名声有一点儿损害?我当然要把所有的事都承担下来,不让人注意到你,你只需要站在旁边,尽量让人忽略你,不去怀疑你就好了。”
“我……”
“好了,别说了,幸亏没有一个人怀疑你,说明为娘还是挺成功的,这事就算过去了,下一次如果你还想对付那个女子,尽量做得滴水不漏,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明白吗?那个女子的智慧不比你少啊,你要谨慎。”
……
“雪月啊雪月,我要是有你这样的鼻子,我就无敌了。”
宽敞的马车之内,妙星冷和卓离郁一同坐着,二人当中隔着一只小白貂。
妙星冷轻抚着它柔软的毛发,只觉得手感极好,一摸就不想停下来。
“你是人,就别妄想着能拥有兽的嗅觉了。”卓离郁有些好笑,“你这么喜欢雪月,要不要让它跟着你几天?”
“算了,我觉得让宠物离开主人是一件挺缺德的事,它跟着你已经习惯了,绝对不适应再换一个主人。”妙星冷顿了顿,道,“反正我也经常见到它,偶尔摸两把就行了,我喜欢一样东西,并不一定要占有,或许我的占有欲天生就不是那么强烈。”
“阿星,我与你相反。”卓离郁道,“我所喜欢的,我总想要拥有,如果得不到,我不开心。”
“你执念太深了。”妙星冷挑了挑眉,“你是不是应该跟我学习一下子?学着放下执念,不要那么执着,做一个知足常乐的人。”
“我才不想跟你学呢。”卓离郁毫不客气地拒绝,“你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事情没落在你身上,你自然可以说得云淡风轻。”
“我哪里站着说话了?我这不是坐着么。”
“你是不是从未遇见过一个能让你心动的人?”卓离郁凝视着她,“如果你遇见了那个人,那人却不喜欢你,无论你多么想要博取他的好感,他对你始终不冷不热,你会如何?”
“不喜欢我拉倒,大不了换个人喜欢。”妙星冷应了一句,“我从不强求什么,脑子是别人的,别人什么想法我哪能扭转,我喜欢他,他却对我不冷不热,我还往上靠,那我不是自讨没趣吗?”
“是啊。”卓离郁笑肉不笑,“本王就喜欢自讨没趣,执念太深,不知好歹,就像一块顽石那样坚定不移。”
“这样不好。”妙星冷试着开解他,“你从小就得到太多,成功的次数也太多,所以不能轻易接受失败,其实,人这一辈子太长了,失败几次不要紧,一点都不丢人,只要你胜利的次数多于失败的次数,已经不错了,晓得吗?”
“你啰嗦起来的样子,真像我娘。”卓离郁冷哼了一声,“我希望你不要用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与我说话。”
“你娘?应该在宫里吧?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妙星冷又开始试着转移话题。
“倾国倾城,不错。可她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
“不怪你,是我自己先提起的。”卓离郁稍作停顿,又道,“阿星,如果我穿着战袍,在你心中的印象会不会更高大一些?”
妙星冷听他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有些没反应过来,“这跟战袍有什么关系?”
“你说过,你喜欢意气风发、铁血男儿。”卓离郁道,“我前些日子,让人去做了一套盔甲,席汹他们都说我穿着十分英姿飒爽,孔武有力。”
“噗嗤。”妙星冷没忍住笑出了声,“就你这身板还孔武有力呢,腰比我还细……”
话未说完,就看见卓离郁板起了脸,“不准笑!”
“抱歉,我不笑了。”
妙星冷绷起了脸,憋着笑意。
卓离郁个子高挑,却瘦削,单看外表,是斯文无害的。
当然了,一开口,自有皇家气场,镇得住场面。
静时,人畜无害,看起来还挺好欺负。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穿盔甲的模样,不会输给谢子荆,一定是比他好看的。”
“你本来长得就比他好看,这个不用比了。”妙星冷无奈叹息,“你作甚要跟人比?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长处,每个人出色的地方都不一样,你跟谢将军……我从不把你们俩拿在一起比,又不是菜市场里挑菜。”
“阿星,每次我想跟你正经说话,你都不太正经,甚至有意逃避话题。”卓离郁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考虑择婿吗?”
“如果我说,我想再潇洒十年不择婿,你难不成还要等我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