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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茵身子一僵,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阿茵。”燕倾轻声唤着她的名字,他克制不住自己,忍不住要把藏在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
她心中只有容华,他不在意。
便是她曾经有孕他也不在乎,他只要她长长久久的陪在他身旁,兴趣来了给他做上一顿饭,开心了给他说说,烦闷了也给他说说。
他不愿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殿,连给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去给你做饭。”苏茵轻轻推开燕倾的手,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她给不了他想要的。
从前是,如今也是,以后也不会。
现在的日子她觉得很好,每日里给容华做做饭,陪他聊聊天,弹弹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与世无争,不用处心积虑的算计旁人的日子。
她既在这里安了家,便没想过下山。
燕倾看着苏茵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失落,脸上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若是容华活着,他还可以与他争上一争,可如今他不在了,他永远都争不过他了。
有时候他很羡慕容华,虽然他去了,可是他永远活在她的心里,一日也不曾离开。
即便喝了安神茶,燕倾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相聚的时光太短暂,他不忍浪费一分一秒,他轻轻的抚摸着竹屋的一桌一凳,想象中苏茵平日里在这里生活的摸样,不由得弯起嘴角。
外面雪还在下,屋里生着炭火,一点都不觉得冷,推开窗便可看见容华的衣冠冢,入目是满山的翠竹,没有纷争,没有血腥,连他也爱上这样的日子了。
“饭好了。”不一会,苏茵便端着饭走了进来。
无为他们在山下养了些家禽,有鸡,有鸭,时不时的给她送过来一些,他们还经常上山打猎,有风干的野兔,还有做成腊肉的野猪。
苏茵只做了三菜一汤,用上山的蘑菇炖了一锅鸡汤,还用山中的竹笋炒了一盘腊肉,切了一盘风干兔肉,又简单的炒了一盘鸡蛋。自然比不得王宫之中那么丰盛,倒也是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好香啊!”燕倾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子上的饭菜,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腊肉,不由得眼睛一亮,啧啧夸赞道:“阿茵,你这厨艺竟比宫中的御厨更胜一筹,好吃,好吃。”
苏茵伸手给燕倾盛了一碗米饭,垂眸笑道:“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怎能和宫中的御厨比,不过是些山中野味,胜在新鲜而已,若让你日日吃,还不得吃吐了。”
燕倾吃了一口米饭,眼巴巴的看着苏茵说道:“阿茵肯日日给我做吗?只要你愿意,我就是吃上一辈子也不会腻的。”
苏茵也没有吃饭,她给自己盛了一碗,又给燕倾夹了几下菜,沉默下去。
燕倾也不再言语。
他不能逼得她太紧,他得给她时间,让她慢慢的走出来。
他愿意等她,不管多久他都愿意等她。
这一辈子还很长,他有的是时间等她心甘情愿。
他与赵初不同,赵初便是想的发疯,也无可奈何,除非他舍弃王位,可是他知道,他不会这么做的。
两个人在这吃饭,那只小白狐竟一跃跳到桌上眼巴巴的看着,还时不时的吞咽口水,看的苏茵都不忍吃下去了。
她给它挑了一只鸡腿放在桌上,雪球竟立刻扑了上去,狠狠撕咬起来,那摸样像极了一只馋猫。
看的苏茵与燕倾不由得一乐。
“真是一只馋猫。”燕倾点了点它的头笑着说道。
哪知那货几下便将鸡腿吃完,吃完之后又眼巴巴的盯着苏茵,还装模作样的抚摸着肚子,一副可怜巴巴的摸样。
苏茵浅浅一笑,抬手又给它夹了一块鸡胸肉,雪球立刻扑了上去,吃的好不乐乎。
吃完之后,抚摸着肚子,打了一个欢快的饱嗝,跳下桌子趴在苏茵脚边一动不动,缩成一团像一只毛茸茸的球可爱极了。
燕倾一口气吃了三碗饭,直到盘子里的菜和汤一干二净才作罢。
“这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饭菜了。”他意味深长的看着苏茵笑道,压抑不住自己的内心,眼神火热,不由得垂下眸子,不敢多看苏茵一眼。
唯恐令她不自在。
“是你饿的太久了。”苏茵笑笑,起身收拾碗筷。
燕倾也没有坐着,他一点都没有君王的架子,与苏茵抢着收拾起来。
饭吃完了,要说的话也说过了,是时候该告别了。
想到要来见她,他一路上都兴奋的不能自己,有种既担忧又害怕的感觉,如今就要走了,他心中除了不舍便是不舍。
“阿茵,我就要走了,下一次再见也不知到什么时候了。”燕倾站在苏茵身前凝神看着她,声音低沉且缓慢。
苏茵有些不敢触及他的目光,她低低的垂着头,轻声说道:“你一路小心。”
她能说的也就这几个字罢了。
“阿茵!”燕倾双手落在苏茵肩头,声音中带着一丝乞求,开口说道:“能让我抱一抱你吗?就抱一抱你!”
他说的卑微,脸上带着几丝小心翼翼,怕她会不许,怕她嫌弃他,怕她厌恶他。
苏茵没有开口,她轻轻的将头靠在燕倾肩头。
燕倾面上一喜,伸手环住她的腰,上扬的嘴角将他内心暴露无遗。
可她下一句话却将他推入谷底,苏茵轻声说道:“燕倾,人生苦短,莫要辜负了人生,找一个贴心的女子便娶了吧!莫要让那人等到心灰意冷,便再也无可挽回,不要等到要失去的时候,才发现一个人的重要性,做出追悔莫及的事。”
燕倾身子一僵,脸上的笑也僵在脸上。
她总是这样不肯给他半分希望,总是清醒的可怕。
“阿茵,我知道了。”燕倾隐去自己的失落,笑着说道,他轻轻的拍了拍苏茵的肩膀,沉声说道:“阿茵,保重,若有什么需要可随意派人来燕国寻我。”
纵然他与赵初都在这山下布连自己的人,可总有鞭长莫及的时候。
“好,我会的。”苏茵抬头看着燕倾,心中一暖,她何德何能,能得他这样倾心相待。
纵然她这一生诸多不顺,还总归还是有许多温暖。
“你不要送我,我怕多看你一眼,我便会舍不得离开。”燕倾目不转睛的看着苏茵,最后抱了她一下,大步转身离开。
苏茵没有去送他。
她站在窗边,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
面上无悲无喜。
燕倾走到忽的脚下一顿,扭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容华的衣冠冢。
若不是有这个衣冠冢陪着阿茵,只怕她熬不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日子。
好再她活过来了。
在他想念她的时候,还可以来这里看一看她。
燕倾只看了一眼便大步离开。
他的人还在山下等他。他这一去一回至少需要一月有余,他不得不快马加鞭的赶回去了。
自阿茵说起玄月教的事之后,他便如鲠在喉,不除不快。
若真如阿茵所说,玄月教的人真混迹朝堂,意图染指天下,只怕这天下要大乱了。
纵然这天下从来没有太平过,可国与国之间向来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皆不伤及根本,为的便是保持诸国之间的平衡。
大雪很快将燕倾的脚印覆盖住,仿佛他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苏茵拿了一把纸伞,缓步朝容华的衣冠冢走去。
雪球跟着她左右,一刻不离的伴着她。
苏茵给它系了一个铃铛,随着它的脚步叮叮当当的,山上瞬间热闹了起来。
苏茵亲手将石碑上的雪扫去,轻轻的抚摸着石碑,低声说道:“容华,我越来越想你了怎么办?”
回应她的只有来回扫荡的风。
她久久的站在雪中,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石碑。
石碑之上什么都没刻,只是一块无字碑。
她有什么资格给他可铭文呢?
她不是他的妻,不是他的妾,什么也不是,就只是个亲手杀害了她的女子,她有什么资格给他刻字。
便是她死了,也没有资格与他合棺。
终其一生,不论他是生,是死,她都没有资格与他在一起。
这就是她的悲哀。
她能做的也就是死后将骨灰撒入长江之中,以这样的方式陪伴着他。
“阿茵。”就在她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法自拔的时候,无为突然来了,他面色说不出的凝重。
令得苏茵心中猛地一惊,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今日无为已经来过了,若无事断然不会再上来的。
无为大步朝苏茵走去。
苏茵蹙眉说道:“可是燕倾发生什么事了?”
她能想到的只是这个。
毕竟这几年她的生活波澜不惊,以至于她已经忘了这是一个乱世,处处都有杀戮与流血。
“阿茵,你要冷静。”无为深深的看着她,不说什么事,只说让她冷静,她便知道大事不好了。
“说吧!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她心中隐隐已有不好的预感。
“上庸那边传来消息,夫人与老夫人突然不见了。”无为说的缓慢,便是想给苏茵一个缓冲的时间。
“你说什么?”苏茵骤然抬起头来,她眉头紧锁,身子一晃险些一头栽倒在地,整个人如惊雷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