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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们可以去屋顶吗?”李玉珍眨巴着双眼,“我想在离开前再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紫音箫刚抵在唇边的苏然,闻言,手微抖了一下,她侧过头,看了眼苏沐瑾,随后才看向坐在棺材上的“人”。
“这个你得找大哥帮忙,我小胳膊小腿的,扛不起你的棺。”
“大哥,”李玉珍眨着灵动的双眼的看向苏沐瑾,她此时在以妹妹的身份,向哥哥撒娇。
苏沐瑾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什么话也没有说,走到棺材侧边,直接运起内径,沉稳有力的双手捧起棺椁。
很平稳,躺在里面的人没有一丝晃动,就是头上戴的首饰也就微不可见的晃动了下。
李玉珍还坐在棺椁上面,她此时没有一丝重量,回头看了眼棺椁里面的自己,她看向苏沐瑾,弯了弯眼,一笑,“谢谢大哥。”
……
晴朗的夜晚,漫天星辰闪烁着光芒,像无数钻石,密密麻麻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
余音袅袅、婉转悠扬的箫声从芳菲殿上空响起,传至整个皇宫,乃至宫墙之外。
离开芳菲殿没多久的宫女嬷嬷们,以及太监们听到箫声,忙不迭的转头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星空下坐在屋顶上的身影。
尽管看不清容貌,可他们却知道,吹箫的人是那位叫华夏的公子。
他们不太懂,心里也好奇,玉珍公主突然死去,守灵的会是苏将军和华夏公子,苏将军还好,毕竟玉珍公主曾当了他十年的妹妹。
虽然心里好奇,但也只敢在心里好奇,哪怕是跟身旁的人,他们也不敢讨论今晚发生的一切。
“嬷……嬷嬷,你看屋顶上横陈在正脊上的那是不是……”棺椁。
宫女说的虽然小声,可在安静的夜色下,旁边的人也听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们看不起屋顶上的人影,可他们却莫名的觉得吹箫的人在发光,像是披散着月色的光芒。
有人眨了眨眼,哪里有什么光芒,一切都是他们的错觉。
云秀宫这边,冯妙妙坐在廊下赏星,听了会远处传来的箫声,只觉有些熟悉,她头也没回问:“双喜,你有没有觉得这箫声有些耳朵熟?”
双喜摇了摇头,“回主子的话,奴婢也觉得耳熟,能将鲲吹得这么好听,如此擅箫的人,奴婢知道的也只有华先生。可……这么晚了,华先生是不可能留在宫里的。”
冯妙妙可不这么认为,在她看来,只要她们家沐沐想,就没有不可能的事。
“让人去看看,是哪个宫传来的箫声。”
“是。”
金华宫,李延昭日常办公和居住的宫殿。
屋顶上,李延昭没形象的靠坐在正脊上,听着时高时低的箫声,他歪抬起头看了眼双手背在身后,立在脊上的萧墨澜。
“那死太监嘴硬的很,用刑怕是对他无用。”
“没有撬不开的嘴,”萧墨澜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他坐了下来,“去抓人的时候,刚好听见王氏和心腹对话,齐大小姐与国公曾互有情意。”
“哈,”李延昭坐了起来,“所以老头也不过是一厢情愿……”他歪了歪头,露出讥嘲,笑,“两个老女人,这是一拍即合,共同合谋,得偿所愿的各自嫁给了两个男人,啊,也不是,老头只让她做了妾。”
这时,一道身影飞上了屋顶,来人刚要行礼,李延昭摆了摆手,“不用多礼了,你家公子那边没事吧!”
“回皇上的话,公子她……”萧昂顿了顿,“公子和苏将军将公主的棺椁搬到了屋顶上。”
抬着棺椁上屋顶?
“……”
李延昭脸色露出怪异的神情,过了会,萧墨澜开口:“下去吧!在附近守着。”
“是,”萧昂抱手一礼,随后飞身离开。
这一晚,有人听着箫声深入梦中,有人听着箫声失眠到天亮,也有人陪着一起在屋顶守了一晚。
寅时末,卯时初。
屋顶上的两人一魂,目光看向东边的方向,那里的天空露出了一抹鱼肚白。
李玉珍依然坐在棺椁上,看着那丝鱼肚白,她呢喃,“大哥,姐姐,我舍不得你们。”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苏然头也没侧的开口,她微眯了眯眼,道:“你要照顾好自己,世界上的好人多,坏人也不少,要多留个心眼。”
“嗯?”李玉珍侧过头,虽然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这么说,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我记下了,姐姐,下辈子我想当你的亲妹妹。”
真信了她有仙女庇护了?
苏然垂了垂眸,幽幽道:“那你可要失望了,下辈子,我的父母没有给我生妹妹。”
空间之灵说了,李玉珍就是投胎,很大的可能会回到她原来的世界。
“姐姐就不能骗一骗我,”李玉珍飘了下来,坐在苏然的旁边,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一旁的苏沐瑾很沉默,目光却没有离开过灵魂体身上。
“在我看来,姐妹亲情固然是建立在血缘之上,可没有血缘关系,也能成为亲姐妹,无关血缘,只关情义。”
天,亮的很快。
苏然侧过头,看着开始泛着银辉的李玉珍,她眨了眨有些微红的双眼,喉头有些紧。
“公主!”
底下,飞燕双膝跪在地上,仰着头,眼眶骤红的看着屋顶上的“人”,她知道,她的公主要消失了。
李玉珍低头有些愣愣的自己的双手,低喃:“要走了~”
她抬起头,倏地飘到苏沐瑾怀里,“大哥,我不想你伤心太久,一个月好不好,一个月过后就不要伤心了,好不好。”
“好,”苏沐瑾颤着手,将没有重量的“人”抱紧。
苏然站了起来,看着银辉越甚的李玉珍,喉头有些紧,张了张嘴,轻声道:“你别怕,死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
一晚上没说多少话,临到要分别了,才真的发现突然好像有好多离别之言。
“公主~”
“飞燕,你也要好好的,姐姐说了,有缘会再见的。”
这个时候,天地间露出了一缕晨曦,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李玉珍的身上的银辉光芒越来越亮,她飘至半空,看向苏然和苏沐瑾,“姐姐,我会记住你的话,若真有来世,我一定会记得你们。”
“要照顾好自己。”
“要保护好自己。”
李玉珍笑,“好。”
苏然手里的箫抵在唇边,不一会,一首轻缓柔和的曲调在芳菲殿上空响起。
芳菲殿外,昨天晚上的宫女和嬷嬷太监们,早已经站在了外面,他们只听到飞燕带着哭腔喊着公主的声音。
没有允许,这会,他们也不敢进去。
在李玉珍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的那一刻,晨阳从天际的尽头升了起来,金色的光芒普照大地。
苏然的箫声在李玉珍化作流光的时候,就戛然而止,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鼻子有些酸,想哭。
“大哥,把棺椁抱下去,我们该走了。”
……
辰时。
云秀宫。
“死,死了?怎么死的?我昨天上午明明还看到她出宫……”冯妙妙有些怔愣,这是她进宫后第一次有人死亡。
还死得如此蹊跷。
红喜微低着头,“没有问出来,消息是半个时辰前从芳菲殿传出来的,眼下应该已经传出宫外了。”
“那昨晚……”想来,应该是沐沐了。
冯妙妙站了起来,“更衣,梳妆,我要去祭拜。”
李玉珍的死,传至宫外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多少哗然,主要还是她太少出现在人前,也没有什么朋友,少有人会注意这么一位公主。
听到这位不满十五就香消玉殒的公主,大多数人也就唏嘘了下。
叹一声,红颜薄命。
米国公府。
国公夫人此时有些心绪不宁,春妈妈留下一张有事外出的纸条,连招呼也没打就离开了。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娘~”
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少女声,不一会,一道靓丽的身影跑了进来。
她有些气喘,带着哭腔,“娘,我听到消息,说是玉珍妹妹她…她玉殒了。”
这是国公夫人最小的女儿,十六岁,也是唯一一个算是李玉珍朋友的人。
“娘知道了,你先去换身衣服,等会娘带你进宫。”
国公夫人脸色略凝重,眼下,宫里传出的消息是玉珍公主隐疾突然发作去世,她现在不知道宫里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又或者是皇家为了遮丑,故意隐瞒事情的真相。
想到昨天傍晚收到的消息,王氏摇了摇头,心里的那一丝不安感被她压了下去。
……
苏然将苏沐瑾送到骄阳院门口,才道:“大哥,你们没缘分,想开点。”
“我没事,你也回院吧!”
还说没事,这要是往常,不都先送她回了院,自己才回院的吗。
看着头也不会的人,苏然无声的叹了声,转身朝芙蓉园走去。
这个时候,苏府的下人都在忙,路上也没有什么人,以至于苏然穿着男装,走到芙蓉园门口都没有人发现。
“你,你是谁?”
苏然一只脚刚踏进院内,后脚跟刚抬起,脚尖还在地上,此时看到瞪大眼看着她的秋菊,她眨了眨眼,反应过来,自己此时还是华夏。
她轻咳一声,“抱歉,走错了,我要去骄阳院,我有点迷路了,你知道在哪里吗?”
“知,知道的,我领公子去,”秋菊脸有些红。
“不用,你告诉我哪个方向就可以。”
秋菊:“往右边走,路过园中凉亭,再往左边走,过了垂花门再往前一点,就见的到骄阳院了。”
“多谢。”
苏然转身就走,她突然不想待在家里,走到没人的地方,几个瞬移就离开了苏府,出现在邻居家的屋顶上。
她也没停留,继续往西城区的方向瞬移过去。
苏然没有直接一个瞬移就出现在十米开外,而是留下了残影,被人看到,也只会以为飞在屋顶上的人,有着出神入化的轻功。
一刻多钟之后,她出现在了国公府,在内院转了圈,得知国公夫人进了宫,苏然才离开。
她忘了,公主去世按三品以上安葬,官员女眷虽然没有规定一定要去吊唁。
但,到底是皇家公主,少有人会不去吊唁。
……
“小姐,您回来了!”
“嗯,秋菊进来给我梳妆,等会你和傲雪和我进宫。”
“进宫?”秋菊跟在后面,“小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然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嗯,去给玉珍公主吊唁。”
“什么?玉,玉珍公主?”秋菊瞪大眼,有些不敢相信,“小姐,怎么会?她还没及笄。”
还差一个多月就要及笄了呢!
一个时辰之后,苏然走进芳菲殿灵堂的时候,国公夫人刚从宫女手里接过香,两手拿着香,刚一拜,三根香就从中间断掉。
“哎呀,怎么断了呀!”
不知是谁惊呼了声,此时灵堂内外人不算多,不算宫女太监,也有十几个人。
国公夫人心里有些惊骇,但,到底当了那么多年的国公夫人,面上不显,只是手抖了下。
“想来,是这香受潮了。”
一旁的宫女,将点燃的三根香再次递给了她。
但,接下来一连三次,香都从中间断开。灵堂内的人看向国公夫人的目光都有深究、疑惑、怪异……怀疑起来。
有人下意识的远离了她几米远。
国公夫人额头已经冒了一层汗,内心的恐惧,让她想要快点逃离这里。
苏然看了眼递香的宫女,不管是昨晚,还是今天早上,也没有见过,她知道,这是李延昭派来的人。
想来,已经开始对付国公夫人了。
“主子,红喜在外面,说是安嫔娘娘请您过去坐坐。”
“知道了,上了香就过去。”
……
云秀宫。
“沐沐,昨晚吹箫的是你吧?”
“嗯,”苏然往椅背上一靠,看了眼冯妙妙,“有吃的没?我有点饿。”
她从昨天早上吃了早膳后,就昨晚吃了些糕点,就什么都没有吃,这会坐下来,才感觉到饿。
“你来之前,我已经让双喜去拿膳食了。”
冯妙妙坐到苏然旁边,“沐沐,发生什么事了?她怎么会……是了,我怎么听说,国公夫人的香是她女儿上的?”